“是宜妃糊塗。”齊燁開口,語帶艱澀,“朕正要處置宜妃,還樂安一個公道。”

二皇子張了張嘴,事已至此,他也大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雖然難以置信,但想想母妃這麼做全是為了自己,終是忍不住開口:“姑母,此事說到底都是因侄兒而起,母妃一時糊塗,差點釀成大錯。”說著,重重叩頭,朗聲道:“父皇、姑母,兒臣願意替母妃領受責罰。”

大長公主沒看他,依舊只對齊燁道:“我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宜妃娘娘究竟想對我的樂安怎麼樣,皇上可否詳細告知。”

齊燁剛要開口,塌上樂安忽然發出一聲輕咳,眼睫微顫,緩緩醒轉過來。

大長公主顧不得質問,連忙回頭,俯下身子:“樂兒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告訴母親。”

樂安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熟悉的面龐,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孃親……”

只一聲,寧昌大長公主的淚便落下來,樂安小時候便這般喚她,嬌滴滴的小女孩,紮在自己懷裡撒嬌的樣子,真叫人恨不得寵進心窩窩裡。

躺在順康宮的塌上,初識人心險惡的少女,再一次扎進了母親的懷裡,一聲一聲的喚著“孃親”。

“乖,不害怕,孃親來了,樂安不哭。”大長公主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這一幕落在尹靈鳶眼裡,讓她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媽媽,也是這般疼愛關心自己,忍不住鼻子一酸。

“樂安”,寧昌大長公主安撫片刻,將埋頭在自己懷裡的女兒輕輕拉起來,替她擦乾眼淚,問:“告訴孃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是樂安的母親,也是天齊的寧昌大長公主,她的女兒,絕不容於旁人這般欺辱!

樂安在母親的懷裡,情緒漸漸平穩下來,緩緩開了口,“之前因為說親的事兒,我曾在雲姑娘哪兒大鬧一場,後來小舅媽給我說了那許多話,我回去細細思量,也漸漸想明白了,今日入宮,本想跟小舅媽說的,未料她恰好出宮看診,我便先在鍾秀宮等著,後來,宜妃娘娘過來,說有好吃的點心請我過去嚐嚐,我想著反正小舅媽回來還要些時候,便沒有拒絕……”

順康宮裡,宜妃的確準備了不少精緻的小點心,樂安吃的很開心,到用午膳的時候,宜妃留她一起用膳,樂安便也答應了,誰知一起用膳的還有旁人。

“宜妃說那人是自己的侄子,不是外人,要我們一道用膳”,樂安道,“可是才坐下,他便一直往我身邊湊,還不停為我倒酒夾菜,很是殷勤。”

“縣主見到的男子,可是此人?”尹靈鳶開口,手指著衛季,後者被人押著,身子抖個不停。

樂安仔細看過去,有點奇怪:“是他,可又怎麼穿起了太監衣裳?”

堂中靜默,一時沒人回答。

尹靈鳶清了清嗓子問:“然後呢?”

“我心中反感,便要告辭離開,可是他攔著不叫我走”,樂安繼續道,“宜妃娘娘也不讓我離開。”

樂安一貫的囂張跋扈,又怎會將一個衛季放在眼裡,當即抬腳就踹,但她再潑辣,也不是成年男子的對手,幾下便被制服。

“而且慢慢的,我身子生出些異樣”,樂安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中了迷情之藥,所以此刻說起來毫無羞赧,“手軟腳軟,渾身沒有力氣,但又好像有一團火在燒,我感覺自己口乾舌燥……”

“之後呢?”大長公主趕緊打斷,不讓她再描述下去,“他可欺負你了?”

樂安搖搖頭:“我正不知道怎麼辦呢,似乎聽見外頭小舅媽的聲音,我想喊她進來,就覺後頸一疼,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之後的事情,就由尹靈鳶介面,簡單講述一遍自己這邊的情況,最後道:“我進來的時候,看到縣主衣冠齊整睡在塌上,長公主放心。”衛季應該沒有得手。

最後一句話不用說,彼此心知肚明。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拍拍樂安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站起身子走到尹靈鳶面前,忽然直直跪了下去:“多謝毓妃娘娘救了樂安。”

她這一跪,滿室之人皆驚,尹靈鳶更是完全沒想到,反應過來連忙躬身去扶:“長公主莫要折煞我了,靈鳶如何受得起您這般大禮,快快請起。”

寧昌大長公主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她這一跪既是真心感激尹靈鳶,同時也是做給齊燁看。

“娘娘自然是受得的”,寧昌大長公主道,“您救了樂安,便是我公主府的恩人,日後窮盡此生,必當報答!”

她有多感激救自己女兒的人,就有多憎恨害她之人,絕不會輕放了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