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靈鳶忽然想到,等到聿澤出關,自己便要跟著他雲遊天下了,那麼含綠寶笙初輝這些跟著她的人要怎麼辦?

她自是可以瀟灑離開,可是這些人卻沒有那麼多選擇,含綠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若是自己走了,齊燁會不會遷怒於她?

宮裡這些對自己有恨意的人,會不會報復在初輝等人的身上?

尹靈鳶從前沒有想過這些,此刻卻一股腦的全想到了。

問出那句話後,一直沒有得到含綠的答覆,以為她在糾結,便沒有催促,直到回了櫻華宮,含綠跟著尹靈鳶進了內室,卻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娘娘當真要離開,便請帶上含綠罷,天涯海角,讓奴婢伺候您。”

尹靈鳶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說話。”說著就要去扶。

含綠卻執拗的跪著:“娘娘的心思,奴婢雖不能完全猜透,但也能略知一二,自從您前年大病一場醒來之後,整個好像變了個人,從前的您雖然心地善良,可總是軟弱優柔,為此吃了不少苦,如今的您果敢機智,活得瀟灑恣意,奴婢是打心眼裡為您高興的,可奴婢也瞧的出,您並不喜歡這裡,對皇上的心思也淡。”

有這麼明顯嗎?尹靈鳶信任含綠,所以也不會在她面前刻意掩藏什麼,不想這丫頭表面不聲不響的,其實對她的心思看的倒清楚。

“您幫采女們出宮,後來又想幫嫻嬪娘娘,奴婢便知道,有朝一日,您總會離開這裡的”,含綠重重叩了個頭,“娘娘,奴婢只求您,不要丟下含綠,含綠自小跟著您,早已經把您當作最親最親的親人了。”

尹靈鳶嘆了口氣,終究將人扶了起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現在還走不了。”

“奴婢知道,都是因為尹家,如今您還有了聖上的孩子,所以更加難以割捨了”,含綠道,“一時半會您不會離開,但是等到您決定離開的那一日,千萬不要不告而別。”

“好了,我不會不管你的,還有寶笙她們,我都不會不管的。”尹靈鳶拍拍她,雖然含綠猜的理由不對,但是她的確不會現在就離開,也不知道聿澤什麼時候能出關。

到時候還要跟聿澤商量一下,帶肯定是不會帶著的,她可不想出了宮還藏著掖著的,但是可以給含綠她們許個好人家,再給她們置辦一份家業也就是了。

到時候,自己還能時不時去看看她們,也算是在古代難得的朋友了。

主僕兩個算是交了心,含綠在得到尹靈鳶不會不管她的保證後,也暫時放下心,更加賣力的打聽太醫們的訊息。

尹靈鳶挑來選去,最終確定了一位名喚方吉平的太醫。

按照含綠查到的,這位方太醫沒有什麼家世背景,也並非帝京人士,是承啟二年的時候,皇帝微服出巡,見他醫術不錯,便帶了回來。

方吉平雖然進了太醫院,但是一直醉心醫術,旁的人情世故是半點都不懂,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拉攏過他,都被他硬邦邦的回絕了,金銀財帛半點不能動搖,是以在太醫院沉淪九年,至今仍舊是一屆小小太醫。

“娘娘怎會選他?”含綠對尹靈鳶這個選擇十分不解,“這人是個醫瘋子,除了鑽研醫術什麼都不上心,所以三十多歲的人了,至今尚未娶親。”

醉心醫術好啊,自己這裡自有他無法拒絕的東西,而且沒有家世牽累,那就更合適了,尹靈鳶心道,嘴上卻說:“正因為他醉心醫術,所以醫術高明,我才選他,評判醫者,自然是醫術為先。”

“可是奴婢擔心他伺候不好娘娘”,含綠道,“奴婢聽說,太醫院的同僚們私下裡都叫他‘方大石’說他脾氣又臭又硬跟個石頭似的,人緣也不好。”

“這些都是小節”,尹靈鳶揮揮手,“你明日就去請他來,為我請平安脈。”

含綠無法,只得遵照尹靈鳶的指示,去太醫院請方吉平。

這方吉平不愧‘大石’之名,聽到櫻華宮的毓嬪娘娘叫他去請平安脈,頭也不抬的回絕:“微臣從不侍奉櫻華宮,還請姑娘換個人去吧。”

含綠氣不打一處來,從來櫻華宮請太醫,沒有敢這般推脫的,忍著氣道:“我家娘娘知道大人醫術高明,點名請大人過去,大人還是請吧。”

方吉平也不知在鼓弄些什麼草藥,聞言隨口道:“不過平安脈而已,無需什麼高明的醫術,太醫院任何一位太醫都可。”

含綠真真領教了,心道怪不得在太醫院熬了九年還只是一介小小太醫,她只得搬出皇上來:“我家娘娘懷著龍胎,皇上無比重視,方太醫您如此推脫,奴婢就只能去請皇上的聖旨來了。”

同僚們聽見此話,擔心皇上怪罪下來,太醫院眾人都要受牽連,連忙七嘴八舌的催促讓方吉平快點過去。

“不過是請個平安脈,有兩刻鐘也就回來了。”

“就是啊,你那草藥什麼時候研究不行。”

“得了,快去快去,這攤子我給你看著,你趕緊去,我保證不叫別人碰。”更有人乾脆過來推他,方吉平沒有辦法,只得拿了藥箱跟含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