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道這位小郎是。”某前知縣故意遲疑道。

“瞧我這記性,居然忘記了,真是糊塗啊,失禮。”沈遘撫額輕嘆,畢竟在汴梁城的時候,根本不用他介紹,人家都知道自己旁邊的是大名鼎鼎的楚質,而如今杭州,知道楚質是什麼人的,還真沒有幾個。

“錢塘知縣楚質,給各位前輩見禮,還請各位以後多多指點才是。”楚質真誠說道,畢竟人家是告老還鄉的官員,無論是經驗還是影響力,都具有天然的優勢,能得到他們的幫助,肯定少走許多彎路,而沈遘熱心為楚質引見眾人也是這個目的。

“原來是縣令大人在此,真是失敬啊。”幾個級別高的縉紳還倒沒有什麼動靜,錢塘縣的那些地主富戶商人卻坐不住了,父母官在前,還不乖乖上來見禮,敢無動於衷,以後還想不想在錢塘縣混下去了。

“沒有想到文通賢侄與楚縣令還是舊識,二位少年才俊共聚於此,真是難得啊。”某個白鬍子老者撫須長嘆道,畢竟人家退休前是禮部的主事,而且多多少少與沈家有那麼一點關係,自然不用那麼的拘泥於禮節。

“當浮一大白以示慶賀。”有人插話道,眾人紛紛附和,這人是司儀,負責接待來客的,既然這樣說,其實這是在提醒可以開宴的意思,顯然客人也來得差不多了,沈遘自然明白,熱情洋溢的請眾人一起分列入席,安然坐下。

桌案前已經擺放瓜果茶點之類的膳食,見到眾人坐下,早已經準備妥當的夥計紛紛將美酒佳餚端了上來,第一杯,不用說,自然是眾人敬沈遘的,希望他起程赴任一路順風,身體安康、步步高昇。

酒杯剛放下,悅耳的絲竹絃樂之聲悄然響起,一群衣著豔麗的少女踏著輕盈的步履,盈盈從側門走入宴會中間,隨著舒緩的旋律,悠悠起舞,捲起陣陣香風,腰肢雙臂輕柔扭動,曼妙浮凸的身材隨之展現在眾人面前,輕歌曼舞,欣賞著俏麗少女輕盈的舞姿,觥籌交錯,享受著美酒佳餚,宴會氣氛慢慢熱烈起來。

“文通,此去江寧赴任,出門在外的,不比家裡有人照拂,言行須記謹慎。”酒酣耳熱,一些父老們開始說起肺腑之言、淳淳叮囑。

沈遘自然是連連點頭,見到這個熟悉的場面,聽著滾瓜爛熟的言語,楚質恍惚了下,想起了遠在汴梁的親人好友。

小飲片刻,一曲絲竹樂聲罷了,翩躚起舞的少女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當然不會讓宴會冷場下去,宴席中立即有人提起要行酒令,以助酒興,這是宴會的情趣所在,自然得到眾人的贊同,問題在於,風雅而富有情趣的酒令實在太多,猜謎、投壺、 擲骰、字詞令、葉子戲等等,一時之間讓人難以決擇,最後還是由某個德高望重的老者拍案決定了下來,既然來客甚多,那就以擊鼓傳花為令吧。

“輸者應當如何?”有人問了句廢話。

“自然是罰酒。”有人下意識的回答。

“光是罰酒也不成,還須入場與各位小姐一同起舞助興才行。”那個問廢話的人笑嘻嘻的提議道,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沉默了下,一幫青年士子立即高呼贊同。

“這些小子,真是。”某個老者滿面嚴肅,開口說道:“有幾分我當年的風範。”

被邀請而來的舞伎聞言,或低頭含羞,或媚眼如絲,卻沒有人表示異意,畢竟請她們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增添酒宴的氛圍。

擊鼓傳花,這是一種既熱鬧,又緊張的罰酒方式,由一人擊鼓,擊鼓的地方與傳花的地方是分開的,以示公正,開始擊鼓時,花束就開始依次傳遞,鼓聲一落,如果花束在某人手中,則該人就得罰酒,因此花束的傳遞很快,每個人都唯恐花束留在自己的手中,擊鼓的人也得有些技巧,有時緊,有時慢,造成一種捉摸不定的氣氛。

酒令開始,鼓聲輕緩響起,加快,又變慢,時緩時慢,而用各色彩絲做成的共朵也隨之在宴會上傳遞,穿梭於酒席之間,當然,敲鼓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一般以一曲唱詞結束為準,所以當鼓聲響起的時候,有個聲音甜美的少女以婉轉的聲音唱了起來:

“奴有一枝花,斟上些兒酒。唯有花心似我心,幾歲長相守。滿滿泛金盃,重把花來嗅。不願花枝在我旁,付予他人手。”

唱詞也是時緩時快,與鼓聲配合得十分的默契,一曲終了,大家都會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接花者,卻是一箇中年文人,此時大家一鬨而笑,緊張的氣氛一消而散,紛紛開口催促他飲酒,中年文人倒也乾脆,舉杯飲盡不留絲毫,有當有人要他入場起舞時,說什麼也不願意,一張青須白臉都漲紅了。

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縱然心裡千願萬願,也要顧及沉穩的風度,免得讓人笑話,幾個相貌清秀的舞伎,也十分湊趣的上前欲要扯中年文士上場,就在這半拉半扯之間,起鬨叫好聲頓時將宴會氣氛推向了**。

當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強人所難,最終使中年文士逃過了一劫,只不過自罰了三杯淳酒而已,隨之又開始新的一輪擊鼓傳花,害怕像中年文士一樣出糗的人,聽到鼓聲自然是儘快將花傳遞,而某些心中有異計程車子,卻是恨不能將花朵攥緊到鼓聲結束。

“文通兄,令弟可在宴中。”宴會人多,花朵一時半會也傳不到自己這裡,楚質乾脆悄聲與沈遘閒聊起來。

仔細打量宴席,也不好直接起身觀看,沒有發現沈遼的身影,沈遘奇怪說道:“剛才還在旁邊的,卻不知為何開宴之後卻不見了蹤影。”

“可能是忙著招呼客人好友了吧。”沒有在意這個,楚質輕聲說道:“想必文通兄已然將我的意思轉告給令弟,卻不知道他是如何回應的?”有個熟知縣衙情況的幕僚,總要比自己花時間摸索,更加容易瞭解錢塘的情況。

“他有些意動,只是還沒有下定決心。”沈遘說道:“說是要與你面談。”

“那是自然,尋個時間,我自當登門拜訪。”楚質微笑道,幕僚不是手下,要用請的不能用聘的,自然是親自去才顯得有誠意,就算是手下,人家有才,也不可能隨意就擇主而從,不然哪裡會有三顧的典故啊,畢竟從古至今,才華橫溢的人,肯定是有些脾性的,易地而處,若是有人想請自己為僚客,只有一句話,連人都不見,自己肯定會拒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