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達,別添『亂』。”沈遘皺眉說道,清楚自己這個弟弟『性』格有些孤傲,尤其是喜歡以文會友,說白了就是與人比鬥,而且樂此不疲,對此沈遘非常不以為然,一時輸贏算得了什麼,要知道參加科舉,榜上有名才是正途。

悄悄撇了下嘴角,沈遼眼睛『露』出幾分興奮之『色』,錢塘的文人士子都已經挑戰完了,正寂寞的時候,居然有人送上門來,真是意外之喜啊。

“文通,你已經在家滯留了好幾日,如果再不快些起程,怕是要耽誤赴任之期了。”沈瑤柔聲勸告道:“反正那個楚質已經來到,你也是該身了吧。”

“不急,從錢塘至江寧,不過是兩三日的路程,時間還來得及。”沈遘輕描淡寫說道:“況且按路途來看,明日景純也該到了,也不差這兩日,見過景純之後,盡下地主之誼再起程也不遲。”

“你不怕去遲了,上官會認為你有故意拖沓怠慢之嫌?”沈遼冷聲說道。

“能成為一方知府,想必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只要我稍微解釋,事情也就清楚了,有什麼好怕的。”沈遘微笑道。

“好了,既然文通心意已決,多說也無益。”沈瑤微微搖頭,揚聲道:“瓶兒,讓人知會劉仁之,明日準備接迎新任縣官大駕。”

翌日,陽光明媚,暖風徐徐,楚質迎風站在船頭上,看著兩岸青山綠水,心情也有幾分舒暢,不僅是能欣賞到江南秀美的景『色』,最重要的是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達到杭州城的碼頭,上任在即,楚質的心情難免有些喜悅激動。

“公子,聽那些跑船的說,杭州城也蠻熱鬧繁華的,卻不知能不能與汴梁相比。”長貴的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

“汴梁可是天子腳下,單是城裡就有二十餘萬戶人家,而杭州城卻不足五萬戶,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豈能相提並論。”說話的卻是沈十七,這幾日經過打聽接觸,他越發肯定楚質與自家大公子相識,自然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現在自然不能,以後就難說了。”楚質喃聲說道,想到百年之後,胡騎滅北宋,佔據半壁江山,南宋定都杭州,改名為臨安,心裡就有些煩躁。

“公子,你剛才在說什麼?”長貴以為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恭敬詢問起來。

“叫他們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船了。”楚質說道,有些興致淡然,回身返回船艙裡,隨手拿起本書籍觀閱起來,在沒有實力之前,妄想改變的歷史程序的人,其結果從來就沒有好的下場,遠的有商鞅為例,近的有范仲淹為鑑。

“行李不是已經收拾好了嗎。”長貴有些莫明其妙,也不敢打擾楚質看書,而是站在船頭上,仔細的遠眺,想第一時間見到杭州城,好給楚質報信。

商船慢慢前行,寬闊的河道上不時可見幾艘船隻迎而而過,向岸邊望去,也隱約可見炊煙裊裊升起的人家,還有成片成塊的稻田。

“兄弟們,就要到家了,加把勁啊。”看著這些熟悉的場景,站在船頭甲板的沈十七忍不住大聲麼喝起來。

在沈十七的一聲令下,船工們齊聲答應,在船底兩邊暗格處各伸出八支長櫓,落下江水之中,伴隨著韻律整齊的號子,抬頭低首,雙臂用力,齊劃方行,片刻之後,就覺渾身發熱,汗流浹背。

順風順水,還有外力協助,商船也如同飛箭,輕快的向前駛進,不及半個時辰,一座雄壯的城池影子映入眼簾,長貴強忍激動的心情,確認那是杭州城之後,立即跑回船艙向楚質報喜。

楚質隨之放下手中的書籍,輕步來到船頭,看著前方還算雄偉壯觀的杭州城,心情有些複雜,如果沒有意外,自己就要在這裡生活兩三年,卻不知這樣的生活是什麼滋味,還真是有些許期待啊。

離碼頭還有一段距離時,船速隨之慢了下來,看著前後左右環繞的商、貨船隻,喧賓熱鬧的場面,楚質臉上也泛起了笑容,要判斷一個地方的經濟是否繁榮昌盛,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了解該地的商貿情況,從現在的場面來看,杭州城固然比不上汴梁,但是與許多地方相比,應該屬於上等水平。

這一路行來,雖然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船上,沒有什麼機會上岸觀看,但是也路過一些小鄉鎮,心裡早有準備的楚質,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小孩也就罷了,居然連成年男子也一臉的面黃肌瘦,衣不蔽體,麻木呆滯的目光讓楚質不敢與之對視,這分明是感受不到生活所帶來希望時候的神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深知民間疾苦的楚質,絕對想像不到百姓苦到什麼程度,畢竟自己所知道的,只不過是人家整理的一些資料資料,嘆了幾句,過後可能就已經淡漠,根本沒有任何的代入感,哪裡有自己親自經歷來得震撼。

地方一角就是如此狀況,楚質相信,肯定還有比這更加悲慘的情況存在,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冷若冰霜的血『液』居然有些沸騰起來,這讓楚質感覺很奇怪,一個念頭悄無聲息的浮現在腦海深處,或者也是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事情的時候了。

多年以後,杭州城的某些百姓,還津津樂道自己第一次見楚質是什麼樣的場景,似火的驕陽讓河道水面熠熠生輝,一艘商船順水而下,朝著碼頭徐徐『蕩』了過來,船頭站著一個白衣少年,紙扇綸巾,書生打扮,江風拂面而過,吹起他的絲髮和衣角,飄飄然猶如神仙過江。

“景純。”

悠揚熟悉的聲音響起,『迷』『惑』打量碼頭四周,突然之間,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楚質目光微凝,眨了下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唇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文通兄,別來無恙否。”楚質連連招手,爽朗的笑聲在船隻甲板裡回『蕩』。

一旁的沈十七見狀,心中悄悄地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判斷錯誤,不然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兄弟們,準備靠岸了。”沈十七大聲呼叫,指揮起來:“撒繩,拋錨。”

船隻緩緩近了碼頭岸邊,船工們急忙放下纜繩木板,在隨從的攙扶下,楚質率先下了船,疾步走到滿面笑容的沈遘面前,拍了他的肩膀,忍不住擁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