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鍾老闆已經是在關門了,他也沒有請小二,平時叫了自己的侄子來幫忙,聽了這大客戶叫喚,便急忙跑了上來。不過他上來的時候,客人已經是上了床,將蚊帳拉上了,嘶啞著聲音道:

“我吃完了,勞煩把酒菜收一下,門帶上。”

鍾老闆爽利的答應了一聲,結果拿手一顛酒罈子,頓時心中大喜,再看看那盤子裡面的菜餚都還是滿滿的,更是忍不住喉結上下抽動了一下,不過口中還是故作為難道:

“客官,這酒還有小半壇倒是好存放,只是這菜餚還有一大半,天氣也大,放到明兒中午恐怕是要餿掉啊。”

那客人很不耐煩的道:

“我都說收走不要了!誰要你存放的,走走走。”

雖然吃了幾句掛落,但鍾老闆都是喜上眉梢,走路都是一搖三擺,帶起來了陣陣的風聲,先前那半壺濁酒一小碟花生米哪裡治得了肚子裡面的酒蟲?眼見得這客人出手大方,這剩餘下來的酒菜豈不是正該自己宵夜享用了?德勝樓的大師傅手藝那可是頂呱呱的,這半罈子酒也是地道的七年陳,難怪先前爆了兩三個燈花,原來是應在了這口福上。

鍾老闆本來是要關門的,這時候得了這個彩頭,不好好的喝幾杯怎麼對得起自己,便讓自家老婆把兩客熱菜:梅乾菜扣肉和鴛鴦蹄膀端去熱一熱,自己便弄了個酒插子,就著兩道冷盤小酌。

沒想到這時候本來應該關門了的坎兒上,又來了個黑壯碩的漢子要投宿,卻是個跑私商的熟客了,喚作鄭大官人,出手也是相當大方,一來就直接要上房。鍾老闆自然有錢就賺,便將自家的臥房騰了出來,自己和老婆晚上在柴房裡面講究一晚上,而鄭大官人恰好便鄰著那古怪客人的房間旁邊。

這鄭大官人為什麼看得上鍾老闆這家店?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奔著那半掩門兒的暗娼付家姐兒來的!這人就是喜歡這種風塵當中還帶了幾分良家婦女的調調兒,所以才緊巴巴的趕著來。

鍾老闆拉皮條卻是也有抽水的,自然眉開眼笑的應承了下來,然後給了自己的老婆兩腳,呵斥了兩聲,便讓她儘快知會付家姐兒過來相會。其實這付家姐兒家裡面的環境比客棧還好些,因為這鄭大官人也是江湖經驗很足的,不肯去做上門女婿,只在客棧裡面以逸待勞,便是怕自己去了家中被捉姦仙人跳,所以寧肯在客棧裡面主場作戰。

然而鄭大官人的這習慣雖然是好的,可是落在了此情此景的環境當中,那便恰恰的應了一句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鄭大官人這一次跑商憋了足足一個月,平日裡面只能靠五姑娘消火,這一次抱著付家姐兒自然是如狼似虎先入港再說,折騰了半晌繳了貨,舒坦的出了口氣,那鄭姐兒只當完事,便起身要走,結果被這廝一把拉住,然後從包裹裡面拿了些乾糧吃了,又是龍精虎猛了。

付家姐兒只能在心中哀嘆,知道這一夜估計是沒辦法睡的了,只是這鄭某雖然能折騰,但出手也是大方,也不敢得罪他,只能打起精神來配合,於是一時間那叫聲喘息聲頓時就此起彼伏......最關鍵的是,還是連綿不絕,鄭大官人憋了一兩個月的火氣,估計是要做一回一夜七次郎才能夠宣洩了出來的了。

這兩人在床上激戰倒也罷了,偏偏房間的隔音也是不好,那牆壁也就是一層木板而已,而他們的隔壁,便是住著那個神秘的養蟲住客。

這人本來讓體內的那蟲子嘔吐出來了足夠的黑水以後,便是已經疲憊不堪,鍾老闆將酒菜收走以後,他就已經沉睡了過去,只是剛剛睡了還不到半個時辰,便被隔壁的“好哥哥輕些”“相公憐惜些”的淫聲浪語吵醒。

每個人都有過睏倦睡眠的經歷,都知道在很疲倦的時候,剛剛熟睡一會兒就被吵醒,那是極其痛苦的一件事情,甚至比吵得一直都睡不著還要令人惱怒。

這神秘客一直苦苦忍耐,好容易等到鄭大官人滿足的長嘆一聲,便又睡了過去,結果剛剛入眠,鄭大官人卻是吃完了乾糧,要繼續戰鬥,挑戰一夜七次郎的極限了,這時候,這神秘客終於忍耐不住,睜開了滿是血絲的眼睛,眼神裡面充滿了惡毒之意。

他乾脆不睡了,披衣起床,也不亮燈,而是從自己的書箱裡面尋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張很是普通的宣紙,已經是顯得頗有些皺巴巴的了。

緊接著,這神秘客將這宣紙在桌子上鋪開,又從書箱裡面找出了一支筆。

這支筆看起來也是十分破舊,盡頭的毛似乎都要掉光了,這神秘客端詳了一下,一伸手就從自己的頭上扯了一小撮頭髮下來,塞在了那支筆的筆頭上面,再吐了點吐沫將筆尖給打溼。

紙,筆都有了,剩餘下來的自然是墨汁,只是這神秘客猶豫了一下,卻才從身邊很珍重的將一隻小竹筒拿了出來,而這竹筒當中裝的,便是寄生在他肚腹裡面的那隻異蟲嘔吐出來的黑水!!

這神秘客便用自己頭髮做成的禿筆,蘸了蘸那異蟲嘔吐出來的黑水,然後在宣紙上面寫了一個字。

“尻!”

這個字寫得歪歪斜斜的,只是若仔細看的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邪異之氣!!

然後這神秘客嘴角扯了扯,陰測測的一笑,重新躺上了床,安靜的躺在那裡,就彷彿是一具毫無生氣的死屍。隔壁的淫聲浪語依舊清晰的傳來,可是這神秘客卻是在冷冷的微笑著,絲毫都沒有之前惱怒的模樣。

就這樣,隔壁的粗重呼吸聲,呻吟聲竟是一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幾乎快要到天明,漸漸的,換成了女人的哀叫聲,求饒聲,

最後,一聲淒厲的尖叫從隔壁傳來,打破了凌晨的寂靜,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大概有不少人都湧了上來,然後有驚奇的對話聲:

“這.....這是什麼情況?”

“馬上風啊!這就是馬上風呢,快些拿針來,刺一刺三陰交。”

“你看那玩意兒都還是硬邦邦的,還有得救吧?”

“救不了了,救不了了,你沒見到射出來的都是血麼?”

“這小娘倒是細皮白肉的,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子要是能死在她的肚皮上也是值了。”

“..........”

聽到了這些對話,隔壁的那神秘客嘴角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然後起身,將那張寫著“尻”字的宣紙點燃,燒成了灰燼,並且連灰燼都灑出了窗戶外面,這才重新的躺上了床,沉睡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