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卻是知道,東海諸國的習俗便是喜歡用鬼神來作為形容詞,最典型的就是天盧殿下之前手下的八鬼,這八個人都是建立了赫赫戰功,征戰無數,才能在自己的名字裡面加上一個“鬼”字。否則的話,徒惹笑柄而已。

能夠冠名以“鬼”字,正是表示一個人的強大的最好褒獎,自己居然得了鬼公子這麼一個外號,可見也是給東海聯軍留下來了一個深刻的印象,並沒有什麼貶義,於是林封謹笑了笑道:

“正是我。”

他波這一次就徹底的心服口服了,直接就梆梆梆梆的磕了幾個響頭,很乾脆的道:

“聽憑主人吩咐。”

***

半個時辰以後,淄河支流上的東海聯軍營地當中,已經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屍體,一個個都是口吐白沫,扼住咽喉的模樣,看起來死狀極其悽慘,活下來的只有兩個人,徐蠐螬和他的侍從他波。

這些士兵為什麼死得如此詭異呢?原因很簡單,因為徐蠐螬和他波回來的時候恰好趕上了軍營當中開晚飯的時間,他波沒有耗費什麼力氣,便是在晚飯喝的海菜湯裡面下了一道烈性毒蠱。

這毒蠱說得直白一點,乃是一種蟲卵,吃下去以後隨著血液迴圈進入腦部,在其中孵化,可以說是格外惡毒,只需要盞茶功夫就能殺人,可以說是中者無救。兩人行事如此不留餘地,可見徐蠐螬和他波這兩人也是確確實實的願意投靠過來。

其實說得直白一點,萬事也是皆有原因的,徐蠐螬這樣有身份地位的神官為什麼會主動背叛?見識到了土豪金是一方面原因,但絕對不是主因。

歸根結底,還是在於他們在東海聯軍當中不得志的緣故,此時椰島國國中,風頭最勁的就是胡瓦圖兄弟這一系的,人家立下來的功勞乃是擁立之功,可以說是與救駕之功相提並論的,眼見得新國王才剛剛登基三年,還不到三十歲,至少也是有三十年好活,因此胡瓦圖兄弟一系成為主流已經是大勢所趨。

從個人待遇上來說,你看傣猛雖然是正一大神官,卻只能龜縮在這個邊緣地區,小心翼翼做賊似的實驗汙穢龍脈,而胡瓦圖兄弟卻是可以在椰島國的支援下,公開在佔領區實驗,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單是這一點就能將傣猛這一系比下去了。

而胡瓦圖兄弟那一降頭派系,則是和傣猛這一系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線,雙方的理念都是完全相反的,因此就算是傣猛這一系當中有人想要賣身投靠,對方也願意接受,都要自廢功力,從頭做起,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更令人無言的是,傣猛這一系已經是如此風雨飄搖,前程堪憂了,說難聽一點,就是一條漏水的破船。可是在這破船上面,船長不消說是傣猛,而地位最低的,卻是徐蠐螬!!可是按照本身的實力來說,包蠍其實是比徐蠐螬遜色的,包蠍卻是依靠工於心計反而更得傣猛的歡心。

因此,對於徐蠐螬來說,論大勢,傣猛當日恪守中立的原則做牆頭草,已經是大勢已去,至少三十年內翻不了身,論內部,傣猛的一身所學也是多半會傳給包蠍。那他還有什麼盼頭呢?

之前還努力辦事,那是因為總是還存了一線希望,期待有奇蹟發生能討得傣猛的歡心,壓過包蠍這卻是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

此時林封謹的出現,就彷彿是在徐蠐螬這對師徒面前開闢了一條獨闢蹊徑的光明大道,你說徐蠐螬師徒怎麼能不心動呢?

要知道,對於東海諸國來說,中原地區始終可以說都是最繁華最富庶的中心,他們自己的心態也是覺得在中原諸國前要低人一等,甚至覺得是天經地義,之前大衛朝的時候就更不要說了,必須要每年朝貢,一旦國主駕崩,新君登基都需要中原皇帝的冊封,便是這一次來禍亂海疆,也是存的是搶劫的心思,至於滅國的打算也是沒有的。

而對於徐蠐螬師徒來說,他們一旦被林封謹吸納,他們就從東海諸國的化外之民,變成了天朝上國的人物,對他們來說也是十分樂意的。何況此時林封謹也是說了,自己乃是吳作城主事者,還是堂堂北齊國君的心腹,這樣的一個人手中掌握的資源,又豈能是椰島國這彈丸之地能相比的,因此怎能不盡心竭力?

此時營地裡面又響起來了徐蠐螬的狂笑聲,此時他已經知道包蠍死掉了的訊息,因此回到了營地以後,便急吼吼的就鑽進了包蠍所住的土洞當中,翻動了好一會兒之後,便是抓住了一隻看起來灰撲撲很不起眼的陶碗大笑了起來。

這隻陶碗說實話,看起來根本就是沒有什麼賣相,碗邊上被磕了好幾個口子,碗身上裂紋密佈,說實話丟在垃圾裡面也沒人要,其外表上的唯一特異之處就是,碗底居然留有燒製時候的款,居然是陰陽兩個字。

這隻陰陽碗,卻是他們這一派中難得的寶物,用普通的水在陰陽碗裡面泡一晚上,這水就能給降頭生物當成傷藥喝,效果奇速,包蠍的小鬼降就是依靠這陰陽碗裡面的陰陽水養得如此兇殘的。

徐蠐螬對這陰陽碗早就是垂涎三尺,因為陰陽水這種東西不僅僅可以養屍,並且拿來滋養蟲降頭也是難得的佳品,當時這東西被包蠍拿走以後,徐蠐螬端的是心痛了很久,此時終於心願得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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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來到了營地裡面的是林封謹等人,話說在看到了這些東海聯軍士兵橫七豎八的慘死屍體之後,林封謹忽然對一個人感興趣了起來。

這個人卻不是徐蠐螬。

對於林封謹來說,徐蠐螬雖然是東海諸國的神官,降頭大師,但是東海諸國的神官他不知道殺了多少個,而無論野豬,石奴的實力,也都在徐蠐螬之上,因此有這個人投靠的話是錦上添花,沒有這個人的話,也是並無大礙。

林封謹注意到的,卻是那個小人物,徐蠐螬的弟子他波。

此人的行為卑劣,堪稱小人,做事陰險,心腸狠毒!這倒也罷了,這世界上陰險毒辣的小人多的是。

但是,林封謹卻是注意到,他波描述自己毒殺這兩百餘名東海聯軍士兵過程的時候,很有條理,行事可以說是十分縝密,滴水不漏,林封謹反問了幾句“倘若某人不吃怎麼辦?”“倘若有人體質好,一時間壓住了毒力怎麼辦?”,他波居然都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出來,可見他在做事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案,這就十分難得了。

說實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林封謹身邊還真是少一個能夠替自己拾漏補缺,總攬全域性的管家型的人物。

而對於林封謹來說,也遠遠都還沒有到挑三揀四的時候,這世上本來就是人無完人,用人只取其才,品德什麼的可以另外再說了,並且也不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比如說遇到了貪財的下屬,自然就儘可能不讓他接觸到金錢,同時也不給別人收買他的機會,又比如說是喜歡攬權的下屬,那麼就儘可能的讓其做一些務虛的工作,避免其大權在握,便是得意忘形........這等用人之道,林封謹也是早就駕輕就熟了。

這他波雖然是小人,但是有才,並且還是林封謹目前身邊缺少的那種,便能用,並且敢用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