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我收好士彠的信,鋪好白紙,想了一下,已經十月了,很多事應該讓他知道了。想了想換上了信箋,把士矩回家,後又離家,被家族除名;還有強兒之死的前因後果詳細寫明,最後寫到;“知大人大事在前,妾惟有隱瞞至今,望大人節哀。”

十一月,沒有信來,眼看著要過年了,我想他應該很傷心吧!家裡少了人口,不用出去拜年,可是年還是得過,給老人、媚娘置辦了新衣,武府裡外都收拾了一次,總想著自己要走了,也許是最後一次了,於是儘量的做到最好。

我過年連孃家也沒回去,只是派人送了節禮。倒是掛名爹孃找了一天跑了來。因為不能照著常年的規矩過來跟我公婆拜年。於是趕在年前看看公婆。

公婆因為要過年了,覺得人口越來越少,於是看上去還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但因為是我的爹孃,他們還是出了客廳迎接。大家虛與委蛇的寒暄幾句後,分邊坐下,面面相覷,似乎一下子又找不出什麼話題,掛名爹只好乾咳幾聲看向了我:“姑爺可曾來信?”

“許是公事繁忙,過些時日應該會好一點。”我應付了一下。

婆婆馬上說:“是啊,是啊,讓親家公惦記了,這個……這個……”她對公公使著眼色,公公苦笑了一下,看看我。

“你沒對你爹孃說嗎?”

“妾想等大少爺回來問明詳情後再回稟爹孃。”我小心翼翼的回覆,也懶得跟掛名父母使眼色,他們可比我會應對。

“什麼事?”掛名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放下杯子,直接問道。

“老大在長安又有妻小,繡雲要回孃家。”老太太又哭了起來,我只好過去輕輕的扶住了她的肩,她拉著我的手哭得更厲害了,“親家母,是武家對不住繡雲,只是……只是……老二……”

“武家沒有老二,武家只有一個兒子。”老爺子無力的喝道。

老太太乾脆號啕大哭起來。

“大過年的,怎麼娘哭成這樣。”一個清爽的聲音在大廳門口響起,是士彠。

我看著他,鬆了一口氣,笑了笑,“回來了?”

“嗯!”他脫下披風扔給我,態度自然而然,就好像真的當我是妻子一般。自己跪到父母面前恭敬的磕了頭,“孩兒特意趕回來給爹孃拜年,祝爹孃福壽安康。”轉頭又起身跪到了我父母的面前,“孩兒給岳丈……”

“等一下,大少爺!”掛名娘拉開了掛名爹,冷冷的看著他。

“娘!”我拉住了掛名娘,頓了頓,“祥嫂,所有人都退下。”

祥嫂不用我再多說什麼,直接關上了門,遠遠的聽到她招呼下人們遠離大廳後,我深吸了一口氣,也跪下了。

“媳婦入武家已然四年,一進家門遵從婦儀管家理財,買地置產,國家初定,土地實是為根本所在。在年初,大少爺歸來前,武家土地最多時是我過門之前的三倍。他歸後,妾身深感不安,逐步賣地,這半年多來,土地變賣過半,兌成黃金付於二弟。入門四年間,妾身未曾給自己添置過一件首飾,日常用度具有賬可查,如今大少爺長安另有妻小,妾深感不安,求爹孃應允媳婦下堂求去。再就是請爹孃放心,妾迴歸家門後,不會與二少爺私奔,媳婦出身詩禮之家,廉恥二字還是認識的,爹孃不必擔心。”我苦笑著恭敬的磕完頭,從士矩那天的那翻話後,我胸中像是堵了什麼,這段時間憋得我快瘋了,現在終於一次報了回來。

“你說什麼?”掛名爹孃跳了起來,盯著我的臉。

“二少爺離家,我把家中能讓他帶走的細軟都給他了,二少爺問我是不是等大少爺回來就離開,我說是,他就笑,說爹孃必然會懷疑我讓他帶走那麼多錢是為了和他私奔。”我悲哀的笑道,深吸了一口氣,跪坐在地上,“入門四年了,雖然大少爺對我不仁,可我對武家卻沒絲毫不義,孝順爹孃,恭敬叔嫂,善待子女。即使明知大少爺另有妻小,也隱忍不說,怕大少爺因此亂心,於大事不利。只是……”我搖頭,看向了跪在我對面的男人,“媚娘尚幼,她乃武氏血脈,望大少爺多加看顧。”我對他對拜下,慢慢的爬起看向掛名爹孃,“我們走吧。”掛名爹扶住了我,想想回過頭看著武家眾人。

“休書請各位不要拖沓,此次某家再不退讓。”說完拂袖而去,我真的累極了,沒到門口就暈了過去,被人抬上母親的轎子一家人亂成一團的離開了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