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的極是。老臧辛苦,辛苦。”剛剛還被嚴文寬誇獎盡職盡責,此刻徐主簿當然不會自砸招牌,趕忙拿起鑰匙串,道了兩聲辛苦就跟在嚴文寬身後“嗖”地一下閃出了大門。

這差事是查閱整整一庫八年來的卷宗。他在這陪著?他又不是望夫石!

所以還沒等臧高升反應過來,架閣庫的大門已然被“咯吱吱”關上了,隨後便聽見“譁楞楞”幾聲鎖響,他就這樣被人從外面反鎖了個結結實實。

“誒?誒!大人!大人!”

這庫裡為防失火,禁用燈燭。又為了防盜,故而只於牆上一人多高處鑿了排拳頭大的小窗。此刻大門一關,庫內頓時陰森森寒涔涔。再有那排小窗皆敞開著,光未透來幾分,小陰風倒是從此處陣陣吹進,吹得臧高升心中又冷又發毛。

“今日起碼得查五百本才是。臧班頭還是快些吧……”嚴又寬的聲音漸遠,似乎已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誒……媽的!”臧高升這時才敢把不憤掛在臉上,邊輕聲咒罵邊朝地上下力啐了一口,卻到底無可奈何,只能認命地查起捲來。

他卻不知,大門一關,外面的嚴文寬便打了個招呼,匆匆離了衙門。他是此處最高長官,自然沒人敢攔。

那把銀梳已經紅袖辯認,確實曾在吳氏的髮髻間見過。現下當務之急,便是如何證明臧高升是這兩起殺人案的兇手!

若一般衙門審案,不管其他,只將嫌犯拿來,一頓板子,直打到他招供為止。可臧高升出身差吏之家,又當差多年,對動刑審訊甚至三司核審中的道道心裡都是門兒清的。若按普通犯人處置,只怕此人油滑,極盡抵賴。甚至當時招供,免受皮肉之苦,事後三司核審,再當堂翻供,只說受刑不過屈打成招。屆時嚴文寬反要落下個枉法失職濫用私刑的罪名。

不過,瞌睡時總有人來送枕頭。這不,秦主恩就挑眉一笑:辦法我早替你們想好了!

因此嚴大人這才一早將臧高升誆鎖進架閣庫內,隨後匆匆出衙回家。畢竟昨晚折騰至半夜,有什麼辦法也只道今早再議。

至於鎖住臧高升的目的,則是因為嚴恬心生警覺,生怕這傢伙再去吳氏的埋屍地轉悠從而發現端倪,這才給他爹出了這麼個主意。也是,既已挖開地皮兒,不管如何仔細回填掩飾,臧高升若要有心,都會發現破綻。

此事夜長夢多,嚴文寬不敢怠慢,把人鎖住後立即快馬回家。誰知一到家門口,他當場腦瓜仁子嗡嗡直疼。

秦主恩和方玉廷又在他家門口槓上了。

嚴大人都奇了怪了,這倆人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緣分?為啥總是能劍拔弩張地相遇!

嚴大人你有沒有考慮過,以這倆人心中那點兒小九九,一天能往這兒跑八趟,遇不上才是特殊的緣分!而且氣氛劍拔弩張點兒已經不錯了,沒當街互砍都算是勉強給您老面子。

只是這回倒沒等嚴文寬想招兒化解,秦主恩先主動地打破了尷尬氣氛。他斜乜著方玉廷,十分大度地賞了個眼神:“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這事兒說不定你也能幫忙一二!”

說罷轉身把臉兒一抹,又笑容可掬地過來攙扶嚴文寬:“喲,嚴三叔您怎麼還站在門口呀?快,快進家來!”

嚴大人暈暈乎乎地就被讓進了自己家,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門兒。這家的戶主確定姓嚴不姓秦?

他那是沒回頭去看身後的方玉廷,否則更迷糊。這位煞神此刻渾身上下冒著黑氣,方圓百里,神鬼勿近!

不過,畢竟人命大案,事關重大。眾人暫且先放下了那點子個人恩怨,齊聚花廳。前情不多贅述,包括大福二祿三壽等人也都是知道經過的。

秦主恩到底是個奇謀鬼才,把他那番計劃仔細一說,嚴文寬和嚴恬考慮再三都覺得此計雖然有點兒倉促,但倒也確是個辦法。現下實在別無他法,若此計失敗,再捉人強審也是不遲。

這氣氛一和諧,某些人便要犯賤。見恬恬終於答理自己了,秦主恩瞬間腰板挺直仗“賤”而立,盯著方玉廷不懷好意地嘿嘿一笑:“不過這事兒吧,說來還有一樁,是定要請方公子來挑個大梁的!”

晴天白日,方玉廷陡然覺得後背一涼,心道不好,秦主恩這廝要算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