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認母
章節報錯
今日這場談話是秦主恩提出的,可他卻並沒有說服嚴恬的把握,甚至連要說什麼都還未想好。但他卻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臧高升伏法,他出人出力出謀劃策。雖說藉機提要求有點兒挾恩圖報的意思,但若不逮住這機會和嚴恬說上話,以這丫頭卸磨殺驢的尿性,幾天後他秦主恩定然又會泯然於眾人矣!
可該說些什麼呢?秦主恩看著嚴恬,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不過他不知道說什麼,嚴恬卻知道。
一杯茶被推到他面前,嚴恬稍一思忖便開口給他判了死刑:“前些日子祖父做壽時,嚴恬有幸得見長公主殿下,竟與殿下一見如故甚是投緣。嚴恬自幼喪母,從小便未如他人那般得過母親疼愛,卻不想承蒙殿下厚愛,在定安侯府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承諾欲收我為螟蛉義女。此事嚴恬自是樂意之至且欣喜若狂,雖知實在高攀,卻又萬分想得到如長公主這樣的母親的憐愛。便是秦大哥,在嚴恬心中亦與侯府的幾位哥哥是一樣的!所以,過兩日,嚴恬自會備上厚禮,親去長公主府上拜見殿下,腆顏認母……”
“嚴恬!你有完沒完?!”秦主恩不是個沒脾氣的主兒。這段時間嚴恬幾次三番把他的逆鱗當魚鱗刮,若放在別人身上,墳頭恐怕都被拍平了好幾回。
不過他這邊調門兒剛一升高,那邊書房後窗裡便陡然傳來一聲痰嗽。秦大俠立馬咬著後槽牙把脾氣給憋了回去,只是再開口時雖刻意放緩了聲音,但內容卻不怎麼溫和。
“去挖吳氏屍骨那晚,我就說得明白!我秦主恩與這世間的男子不同,能容得下你嚴恬的驚世駭俗,明白你的不甘自苦,懂得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奇思妙想。‘女子不依附男人’,這話對外人來說簡直聞所未聞驚世駭俗。你出門隨便抓個男人問問,看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懂你的‘瘋話’?還有誰會和你志同道合地一起發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脾氣是真的壓不住了,臉什麼的索性也不要了!他忽地站起身來,兩手拄著石桌探身向前,盯著嚴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嚴恬!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三番五次地溜著我玩兒!高興了便給兩句好話讓我覺得大有希望!不高興了,找個藉口就把我打發了!”
這話也太直白了!嚴恬再潑辣也到底還是個大姑娘,一時臉上忽紅忽白,神情變幻不定,既驚慌失措又羞憤難堪。
“對,你沒聽錯!我就是明明白白地說了!我喜歡你!喜歡到,喜歡到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我他媽的這些日子裡做得那些事是為了什麼?吃飽了撐的嗎?還不是為了討好你!我為什麼要討好你?我秦主恩從生下來除了皇上太后,我還討好過誰?!還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你別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就不喜歡我?!你明明也喜歡我!我知道你喜歡我!可你怎麼就揪著那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放不下呢?你怎麼就那麼矯情!”
完了!秦主恩瘋了!
當聽見這邊動靜不對時,嚴家小院的五個下人立馬都跑了過來,以防止這瘋子再當場吃了他們家小姐。然後,便全體聆聽了秦大公子的激情告白!
嚴恬有點想死。
嚴文寬也迅速抵達現場,護在女兒身旁,時刻準備削死這個衝他閨女胡說八道的鱉犢子。
在場眾人都很緊張。以前的秦主恩,莫不,是笑語盈盈,彬彬有禮,端著一張溫文爾雅大家公子的面孔。今天這驟然發瘋,確實把孫伯等人給嚇懵了。
嚴恬卻知道秦主恩本質是個什麼人,並沒被嚇著。反而看見老父被自己所累,一介書生顫巍巍跑過來和這莽漢對峙,心中頗為愧疚。且到底是個姑娘家,秦主恩剛剛那番胡言亂語著實讓她在眾人面前丟了大臉。好在都是自家人,以她家中活祖宗的地位,這事兒沒人敢轉頭不忘的。
氣氛不過只僵了一息,嚴恬轉身衝嚴文寬福了一禮:“爹爹不用擔心,我與秦大哥好好說話呢。聲音雖大了點兒,但氣氛倒是融洽。爹爹既有公務就快去忙吧,女兒與秦大哥儘量小聲些,定不擾了父親的清靜。”
秦主恩也覺得自己剛剛那番鬼哭狼嚎著實驚擾,雖並不覺得所說的話有多麼不要臉,但調門兒確實是高了一些。於是勉強擺出副和顏悅色的面孔,衝嚴文寬拱手行禮:“三叔放心,我與恬恬甚是和睦,只是說到興起便聲高了些,擾了三叔清靜。小侄賠罪。以後定再不這樣了。”
好好說話?甚是和睦?
嚴文寬看著瞎話兒張口就來的二人,忍不住嘆氣。自己雖然未至不惑,但這顆千瘡百孔的心卻已經是風燭殘年。俗話說兒女都是債,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欠了嚴恬多少錢,這輩子是不是得傾家蕩產才能還完!
嚴文寬無力地擺了擺手,遣散孫伯等人。隨後又拿眼輪番瞪了二人一頓,最終只能沉聲斥道:“既要說話,便心平氣和。莫要吵架!”
二人忙滿口答應,唯唯喏喏地行禮相送。嚴文寬無法,也只能揮了揮袍袖,繼續躲回書房的後窗下,呃……辦理公務。
經了這一場,秦主恩的火氣到底發出來一些,反而平靜下來,腦子裡亂糟糟的思緒也似乎理清了,起碼知道要和嚴恬說些什麼。
他抬手以拳抵唇咳了一聲,儘量放輕聲音說道:“我剛才沒壓住火氣,你,別見怪。可,剛剛所說卻句句真心!我……心悅於你!這事兒不是今天第一次提,你也不是半點不知!我是有些毛病,可自問人品尚可。說句大言不慚的話,起碼比這京城裡一多半兒的王孫公子都強,且也是最和你‘志同道合’的人。”說到這兒他突然熱切起來,認真看著嚴恬,眼睛閃閃發亮,“而且,而且我也知道,你對我,絕非無情!”
嚴恬再怎麼彪悍也到底是個姑娘家,被個男人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心悅”地直烀到臉上來,麵皮不自覺地就燒成了個火爐。尤其最後一句話,倏然點中了心事,她頓時心慌得不行。
看著捏著茶杯微微發白的手指,嚴恬強自鎮定,半晌方才開口問道:“秦大哥,那你可曾想過,這份喜歡能撐多久?”
“能撐多久?”秦主恩一時有些發懵,“你?移情別戀了?”
放屁!原本剛升騰起來的那點子哀愁當即被他這一句話給崩得無影無蹤!嚴恬磨了磨牙,這廝的腦子大概只有屎殼螂會十分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