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恬心裡有氣,不說其他,跳下馬直接問道:“我爹呢?”

雖說他二人是騎馬,可嚴文寬早就出發多時,路又不遠,本該到了。

“呃……”二祿去看秦主恩。

“咳……”秦主恩以拳抵唇咳了一聲:“那個……放心,放心,大福去引路了。”

引路是引路,但不代表不會遇上個鬼打牆什麼的,當然最後一定會及時趕到的。

都是老中醫,你給我開什麼土偏方?!從剛才到現在,秦主恩是一直踩著嚴恬的底線大鵬展翅。不過人在墳頭下,不得不低頭。嚴恬壓了半天火,終於放棄了對他人身攻擊。

“這兒離臧高升家頗近,恐打草驚蛇,得快些才是。”她邊走邊說。

秦主恩連忙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上,“恬恬放心,三壽已經去看著了。”

要不三壽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當然是馬不停蹄地跑去臧高升家屋頂上趴著。

嚴恬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行吧,其實此刻自己應該感動才是,畢竟秦主恩算計到了她所有的算計。但不知道算沒算計到自己此刻想打人的心情。

……

歪脖兒樹簇簇茂密的松針中掩著一把桃木劍,魯謙老早就候在此處研看多時。見秦主恩過來趕緊拱手施禮,心裡卻暗暗納罕堂主怎麼帶了個大姑娘來。不過他並不多作糾結,起身後指著那柄桃木劍道:“小人剛剛仔細看過,這桃木劍上刻了符文。小人雖不甚精通,但大概也知道些。這符文極其陰損,大意應該是詛咒往生者不得輪迴,魂魄受業火焚燒之苦,最終灰飛煙滅。”

“劍下會有屍骨嗎?”嚴恬急切地問。

魯謙點頭:“九成!”

“挖!”秦主恩揮手下令,二祿立刻帶人上前。

好在此時天氣漸暖,土層鬆軟溼潤,二祿等人挖起來並不費勁。秦主恩和嚴恬並肩立在樹下看著。嚴恬看著眾人,秦主恩看著嚴恬。

“你說你不願做一枝攀附的藤,必要做另一棵樹才好……”他試著開口,“我,我從不認為女人應是男人的附庸。這話你也許不信,畢竟世人多不如此認為,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何時他竟變得如此笨嘴拙舌?

嚴恬垂下眼睛,秦主恩他聽懂了自己的瘋話。是的,“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這就是她最終想說的。可在這天上地下,這以夫為天、父權至上的世界,嚴恬的話實在驚世駭俗。

但,秦主恩卻說,他,也是這樣想的……

她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男人動心了。並不是因為他的天馬行空、肆意灑脫,也不全因他與自己彼此理解,也算志同道合。更重要的是他胸懷坦蕩,可納日月山川,可容得下這小小的女子……

但,世間之大,卻皆容不下這小小的女子。

周圍安靜了下來,唯剩二祿幾人挖墳鑿墓的聲音。秦主恩靜靜地看著嚴恬。嚴恬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的熾熱,可她不敢抬頭。唉,心魔源於執念,她執念仍在,心魔難消。

二祿用眼角餘光瞥著這兩位。你倆能不能不老在墳前玩曖昧?別人都是花前月下,你倆在這兒墳前月下?是不是有點過分?!

“挖到了!”一個小廝突然興奮地叫了一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嚴恬和秦主恩圍上前來。同時圍上來的還有匆匆趕來的嚴文寬。有大福帶路,嚴文寬主僕三人來得就是這麼恰如其分。

在莫名其妙遇上連環鬼打牆後,嚴大人心裡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果然來後毫不意外地看見他閨女現身在這荒山野嶺。現在他連瞪眼都懶得瞪了。這個時辰,這種地方,這丫頭跟著秦主恩就這麼跑來了?到底是膽子太大還是腦子太少?!

被挖出的東西是個破爛麻袋,二祿看了眼秦主恩,隨後伸手去解。那麻袋已經朽了,不過輕輕一扯便碎成幾片。一具蜷成一團的骸骨滾了出來。

秦主恩閃身將嚴恬掩在身後,遮住口鼻道:“已化為白骨,看不出是否是吳氏。但既然挖出骸骨,就說明紅袖的猜測不錯。”

正說著,魯謙用樹枝在那堆骨頭裡扒拉出一把已經發烏的銀髮梳來。秦主恩伸手拿帕子墊著接了過來,轉身先託給嚴文寬去看。

嚴文寬皺眉:“這遺物大概能證明死者身份。不知紅袖是否認識此物。”

秦主恩隨後又遞給嚴恬。嚴恬看了兩眼點點頭,抬眼客氣道:“今日多虧秦公子……”

“誒,那個,嚴三叔……”嚴恬眼神一閃,秦主恩就知道這丫頭又要過河拆橋。他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說什麼。不過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我倒有個主意,可以拿到臧高升的口供!”

果然,嚴恬立時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