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寬心裡一直認為,在嚴恬面前,他討個大說是她爹。可認真論起來,這丫頭卻是他的活祖宗!

小祖宗多虧沒來個當場認母,但那爍爍放光的小眼神還是立刻讓老父親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地暫時找不到稱手的兵器,等回家為父再細細告訴你什麼叫做“為父不仁”!

而此刻床上跪著的那位也開始為了她爹發力了,以極虔誠的姿勢趴在床上,腦袋磕在褥子上“噗噗”作響,雖然淚流滿面,但仍不損其姣好的面容,反而梨花帶雨憑添幾分動人之色。

“大,大老爺,小女子,小女子願意嫁!而且,而且心甘情願!之前我爹拒婚,那並不是本意!真的不是本意!請大人饒過我爹!饒過我爹!”

等等,等等!怎麼還越說越像真的了?就連方玉廷此刻似乎都生了疑,神情複雜地看向嚴文寬。

“你先彆著急。慢慢說。”嚴文寬雖心中極其訝異,但還是耐著性子和聲細語地問趙魚兒,“你剛剛說你願意嫁給誰?你爹之前又拒了誰的求親?”

趙魚兒顯然沒料到嚴文寬會有此一問,不禁抬頭驚訝地看向他:“大老爺,您,您不是都知道嗎?”

嚴恬見此便知其間定有誤會,於是道:“趙姑娘可能有所誤會。我爹爹是今年正月接到的朝廷任命文書,二月裡才到京城上任的。這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兩個多月。尚無時間有幸認識姑娘,更不知道姑娘的姻緣花落誰家。唉,實在可惜……”

“嗯哼!”

嚴恬本來還想感嘆兩句,卻被她爹一聲痰嗽,趕緊憋回去了後面的好話。

趙魚兒一聽卻是驚疑不定,盯著三人逐個看了一遍。半晌方才顫巍巍地試探著問道:“大老爺,大老爺,是新近上任的?”

嚴文寬與女兒對視一眼,隨後正色道:“正是。”

“那大人同,同臧大爺可也是,也是情同手足?”

臧大爺?這話問得沒頭沒腦。可嚴恬卻靈光乍現,陡然明白過來。

“趙姑娘,”她搶先開口道,“我爹剛進京不久,雖也有親朋故舊,但絕對沒有什麼姓臧的知已密友!”

床上跪著的趙魚兒滿眼驚疑,似乎並不十分相信。嚴恬隨即話鋒一轉,聲音中便透出幾分倨傲來,“而且我爹爹出身定安侯府嚴氏,又是堂堂京兆尹大人,皇親國戚高官重臣,豈是平常人隨隨便便就能結交的?往來之人非富即貴,必得出身名門望族!可你說的那個什麼……姓臧的,我卻從未聽說過京中有臧姓高門。”嚴恬說著轉頭看了父親一眼,嚴文寬目光閃閃,捋著鬍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果然父女連心,心有靈犀。

“既然不是什麼高門顯貴,怎麼可能與我爹爹去結交,還情同手足?趙姑娘可真是說了個好大的笑話。”

說到最後,嚴恬語氣表情愈發誇張,那臉上的笑頗帶了幾分桀驁不馴甚至輕蔑來。

一旁的方玉廷忍不住皺了皺眉。

趙魚兒忍不住再次去看向方玉廷。可這次卻只見他皺眉,臉上神情頗為複雜。

“那趙氏女,”嚴文寬適時地插話進來,把趙魚兒的目光引了過來,“本官新到京城,衙門裡尚未培植什麼心腹知交,你說的那個臧某人並不知道是誰。但不管是誰,那人分明是在招搖撞騙,實在可惡!勸你莫要上當!若讓本官知道其為何人,定要對其嚴懲不待才是!”

“大老爺要嚴懲那人?”趙魚兒盯著他問。

“對!竟然假借本官名號!定要嚴懲!”嚴文寬本就頗有威儀,現下面色一沉,更具官威。

“可,可我爹呢?若大老爺並非臧大爺交好,那我爹豈不是更沒救了!”趙魚兒不喜反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可是殺人重罪呀,我爹豈不是真的活不成了?可我爹他向來膽小,連殺雞都不敢,如何會殺人?大老爺,我爹冤枉呀!”

“你先別急!”嚴恬已顧不得魔音貫耳,上前去握趙魚兒的手,安慰道,“就是因為此案疑點太多,我爹今日才來此查訪。你放心,京兆府絕不會冤枉好人!你爹若真是冤枉,衙門自會還他一個公道,他定會平安歸來。”

“真的?”趙魚兒抹著淚,猶疑地看她。

“真的!”嚴恬點頭。

趙魚兒第三次去看方玉廷。這次方玉廷衝她篤定地點了點頭。

“求大老爺救命!”趙魚兒當即便衝嚴文寬狠命磕頭,哭訴道,“臧大爺就是京兆府衙役班頭臧高升,他說與京兆尹大人相熟且情同手足。我若嫁他就能免了我爹的殺人罪責!”

“那臧高升何時對你說的這話?他又是何時曾向你求親?”嚴恬急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