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壽涎風波(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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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寧長公主端著茶碗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首看著嚴恬和吳二家的對質,滿臉的興致盎然。
定安侯夫人此刻卻面沉似水,心裡多少有些彆扭。雖說襄寧算不得外人,可家奴攀咬主子,無論真假,都算家醜。這吳二家的今日也不知發了什麼瘋。又會不會……另有隱情?
至於嚴恬,說實話,侯夫人也多少有點兒拿不準。既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汙了壽禮有意嫁禍汙賴,也不知她有沒有那個本事查清說明這段是非。畢竟吳二家的這麼多年可是侯府裡出了名的老實人,而她那樣子也確實不像說謊。若是誣賴,那嚴恬便人品堪憂。若查不清明,主子被個下人告了,那嚴恬便是無能。
侯夫人抬頭看了看坐在上首的長公主,挑了挑眉。上趕著來看這場戲,無非是想試試嚴恬的成色。這麼多年了,這個人的心眼兒可真是隻見多不見少。
一旁的二夫人倒似乎並不怎麼擔心,正慢聲細語地吩咐丫鬟添茶添點心,還是一貫的清冷疏離事不關己。可定安侯夫人卻總覺得她今日面上雖冷,但心裡卻是熱切,似乎也在等著一場好戲,卻比襄寧少了幾分審視,比她多了幾分信心。看來嚴恬是真入了她的眼了。
“你說我汙了長公主殿下的百壽圖?那我是什麼時辰來這多珍閣的?”既然叫嚴恬來,自然就是為了將這事斷個明白,故而她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吳二家的雖低頭跪著,可說話的語氣相當於硬氣,甚至帶了三分火氣,讓人一聽便覺得她理直氣壯:“小姐是巳時三刻來這多珍閣的。”
這話說得又準又穩,底氣十足。嚴恬一想她那個時候也確實曾攜小珠出過莘榮堂去出恭,如此除了小珠她連個人證也無,可她的貼身丫鬟自然當不得人證。
不過……她抬看了看在場的三尊大佛,果然個個臉上皆一副瞭然的模樣。或是神色一鬆,或是微微讚許,或是意味深長……
刻漏或香鍾只主子房內或待客的花廳才有。就如此時這榮梓堂裡,或莘榮堂、懷德堂內。可多珍閣卻是沒有,下人們看時辰全憑天光。能張口就說出幾時幾刻,分毫不差……這裡面不出意外的話,是不可能沒有意外。
說話給聰明人聽就是這點好,全憑個人領悟。不用費勁嚎就處處聞啼鳥,不用費勁數就花落知多少。
嚴恬微微一笑,正想繼續挖坑,不是,繼續發問,卻忽見溫月匆匆進來伏在襄寧耳邊說了句什麼。襄寧邊聽邊便看了嚴恬一眼,隨後微微一笑,衝溫月點了點頭:“叫他們都進來吧。一家子骨肉的,沒那麼多規矩。那兩個是我看著長大的,牙都還沒長齊呢,說什麼避諱不避諱的。”
溫月稱諾退下,不一會兒就見秦主恩帶著嚴愉、嚴恪魚貫而入。三人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後,便十分自覺地站到了各自母親身後,豎條條,整齊齊,三尊大佛立時每人被安排上一個護法金剛。
嚴家的兩位夫人就回頭去看自己的兒子,意外之餘覺得這倆貨好奇心真是太重了。
長公主也回頭去看自己的兒子,覺得這貨好奇心倒還其次,司馬昭之心真是太重了。
這個小插曲並不能影響到嚴恬,她先衝三位兄長禮數週全地行了福禮,待三人還禮後方才又開口問向那吳二家的:“你說我汙了長公主殿下的百壽圖,那具體是如何作為的?”
吳二家的抬頭看了嚴恬一眼,眼神中似乎滿是憤恨,待開口時,那憤恨便毫不掩飾,聽在眾人耳中頗有幾分像在惡狠狠地控訴:“恬姑娘是巳時三刻來我這兒的,手裡還捧了杯濃茶。邊喝邊跟我說從小長在外邊見識少,想看看這多珍閣裡各處送的寶貝。奴婢開始自是不允。這多珍閣實在太過要緊,現下眾人都在府裡忙著還未倒出人手清點,萬一出了一星半點兒的差錯,那奴婢就是萬死也擔不起這個罪責。
“可恬姑娘偏不聽奴婢解釋,讓她身邊的丫鬟拖住奴婢,一閃身就進了屋。奴婢無法,只能跟隨。
“恬姑娘一進多珍閣就像看花了眼,什麼都稀奇,什麼都寶貝,這兒看看那兒瞅瞅。等看見懸在正牆上的百壽圖時似乎很感興趣,走到跟前仔細看了兩眼,說……說……”
吳二家的有點兒不太敢開口,偷眼往長公主那兒瞟,卻無奈上首位子太高,只能瞥見一雙嵌寶的繡鞋半隱在青色羅裙下面。
“說了什麼?”瑾嬤嬤蒼老而又頗有威嚴的聲音響起,猛地燙回了這僕婦亂瞟的眼神。
“說……說,‘還不如我寫的好’……”
“咳咳咳咳……”這話音未落,秦主恩便陡然咳了個驚天動地。
眾人一起轉頭看他。
“沒,咳咳,沒事……”秦公子以拳抵唇,看了圈在場的父老鄉親,尤其他的親親母上大人,想著怎麼替嚴恬把這個場給圓回來才是。
以他對嚴恬的瞭解,這丫頭好奇心是挺重,也有點不守常規,想法……咳,驚世駭俗些也是有的,但為人處世卻極有分寸,所以這僕奴婦說的話怎麼聽怎麼假。尤其是那段說嚴恬像個土狍子似的被多珍閣的壽禮晃花了眼,這絕不可能。嚴恬的脾性還是頗有些清高的,雖不能說眼高於頂,但也算得上目下無塵。
可,目下無塵……一想到這兒,秦主恩卻又猶豫幾分。正因為嚴恬的這份目下無塵,反倒也有可能會心高氣傲地說出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