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平國公方鐵之,原是聖智皇后淩氏的姑父,曾襄助其滅王黨、平戎狄。後又追隨聖武先帝秦昊軒平叛靖王之亂,救出被囚的順平帝秦昊元。隨後同後來的寧國公齊少楓一起迫廢帝順平禪位,這才有“聖武中興”。聖武帝秦昊軒兵不血刃奪得大齊天下,方家有從龍大功。

因此方家是“聖武中興”時所封世襲罔替的兩府國公之一,另一府為齊家。

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位同郡王。無上的榮耀,極致的榮華。卻也是萬惡之源,紛爭之始。這場禍事便源於這國公的爵位。

平國公方庸膝下兩個嫡子,可卻是父愛么兒,母愛長子,各有偏好。

前兩日,方庸正式宣佈,自己已向朝廷遞了摺子,欲立二兒子方玉廷為世子,將來他百年之後自然也是由次子承襲平國公爵位。

誰知此言一出。立時引起軒然大波。長子受不住這個刺激,一連幾日借酒消愁,隨後醉酒騎馬出去散心,卻不慎墜馬,也是命本該絕,後腦正磕到了石頭尖兒上,人當場便沒了。

平國公夫人對長子自幼如珠似寶,命根子一樣,乍聞此信,人當即便瘋了,一腔喪子之仇全都記在了方庸身上。若非他偏心,將國公之位另傳次子,長子怎會身亡?於是,因仇恨已經完全瘋魔的平國公夫人,趁平國公在兒子靈堂上哀哭之時,手起刀落竟手刃親夫……

次子方玉廷自幼與父親感情深厚,現已在軍中掛職,平時宿于軍營。那日得兄長噩耗,於是急回家中,卻不料正見生父慘死,滿地鮮血,下人們嚇得四散奔逃,平國公夫人似猶不解恨仍雙手握刀拼命捅著屍體……方廷玉當場就被激得發了狂,大喝一聲,拔劍便刺……平國公夫人自此芳魂緲緲隨風而散……

“此事現下可以說是京中最大的新聞。方玉廷已被收監,方家嫡枝盡殞。現如今旁枝都憋著勁要掙這國公的爵位。”

“我昨兒進宮,太后倒提了一嘴。”秦主恩皺了皺眉,“但不過也只是抹了抹眼淚,其他倒沒多說。”

“太后……”大福趕緊垂手恭立,畢恭畢敬道,“太后那是怕您操心,累著您。再說她老人家那枝兒已經沒人了,雖是方家人,但也沒有跟著其他旁枝去搶爵位的必要……”

“這個還用你說?!”秦主恩瞅了大福一眼,“方玉廷現在怎麼樣了?看外祖母的意思是想保他。”

“這……畢竟方二公子現在成了嫡枝的唯一子嗣……太后又幼年失怙被養在平國公府,自然對嫡枝一脈感情深厚……”

大福不敢明說,雲山霧罩地順著秦主恩說了一通兒。

喲!大福這是出息了!說話都學會拐彎抹角了!秦主恩挑了挑眉。看來成了親後,果然不一樣呀,聰明不少!

“太后自然是想保的。”秦主恩曲指敲了敲圈椅的扶手,忍不住皺眉,“可弒母大逆,罪無可恕。恐怕外祖母要白操心一場了。”

“也不盡然!”二祿邊介面,邊“刷”地展開了他那把寶貝摺扇,卻並不捨得去扇,只僵硬地擎在胸前,“現下京中對此事分作兩派。一派像爺說的,弒母大逆,應斬立絕。

“可另一派卻稱大齊律有云……呃……父,呃……父……父什麼……哎!反正就是爹被人殺了,兒子給他報復不算犯律法。”

“‘父祖被人所毆而子孫助鬥者無罪。父不受誅而誅之,子復仇可也。’”秦昊軒實在是看不下去二祿吭哧癟肚的樣子,替他背出那條律文。

”對對對!”二祿歡喜得跳腳,全然忘了他斯文人的人設。

“似乎也有道理。”秦主恩揉了揉鼻樑,“那官衙那邊兒怎麼定的此案?”

“嗐!定什麼呀!”大福滿臉鄙夷,“就京兆尹鮑大人那胡塗車子,他能審得明白嗎?就算他有那腦子,他也得有那膽子敢去審呀!雖說京兆府管著京畿內外的刑案民生,可這京城是什麼地方呀,隨便拎出個人就能壓死他一個四品京兆尹。

“這方玉廷案涉及著太后的孃家。而死了的平國公夫人陸氏又是宮中麗嬪娘娘的姐姐,東靜伯陸家的女兒。這兩尊大神,就是再借鮑大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審呀。自從方玉廷被送進大牢,鮑大人就一直稱病。”

“可不是嘛。”二祿看著若有所思的秦主恩,小心翼翼地搖了兩下扇子,“這都病了有個十來天了。鮑大人是收監方玉廷後突然就病了。如今別說判案,連堂還一次沒過呢。”

秦主恩心不在焉地撈起自己身上的玉佩轉了轉。說來他和這方玉廷算是表親,自小也玩鬧過幾次。只是隨著年歲漸長,自己成了這京中有名的紈絝混混。而平國公府二少爺卻是出了名的上進。所以十來歲後,二人就沒什麼交集。

他知道方玉廷其實心裡是頗瞧不上他的。呵,他自然也不會瞧得上他。可,畢竟也是自小就認識的……

秦主恩低頭嘆了口氣,隨後卻又自嘲一笑。唉,細算起來,這京中歲數相仿的世家公子誰不都是“自小認識”的?這樣的“正經事”也有的是“正經人”來操心。太后、皇上那兒現下說不定正如何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幫他脫罪呢。他這個出了名的紈絝只一味去胡鬧便是。吃喝玩樂、尋花問柳才應是他的“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