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若是再推辭,就是瞧不起我了。”紓甯淡淡地道。

項嬿嬿這才忐忑地接受了紓甯的幫助。

將淚光擦拭乾淨,紓甯便將帕子收攏到懷中,又吩咐眾人去打了乾淨的水來給項嬿嬿好生潔面。

待到潔面之後,項嬿嬿才算是回覆了人前平靜的心情,只是經歷過這般大事的女子,自然不能還像從前一般自在,只能是沉沉地低著頭,不敢仔細看紓甯,只輕聲細語,連著語氣都有些顫顫的,“不知娘娘玉步前來,所為何事?”

紓甯與項嬿嬿也不熟,自然是開門見山,“姐姐委屈,我與殿下都知道。只是姐姐……”

話還未有說完,項嬿嬿則是再度哀慼哭了起來。與周氏的矯揉造作和文迦的心機落淚不同,項嬿嬿自然哭的真誠悽婉,柔弱如雨中浮萍,教人看了只有憐惜與慨嘆。

“娘娘,都是臣妾的過失。只是臣妾安安分分的,從未想過爭些什麼,不過是看著周娘子怒火太大,便想著上前勸慰一番,卻不想這般。不過請殿下與娘娘放心,臣妾自然不敢要求什麼,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額,看來項嬿嬿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可這話聽著,卻又有些心酸委屈。

明明是受害者,卻得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還要說自己的錯處,實在是太不人道了些。

“姐姐。”紓甯緊緊握住項嬿嬿的手,卻能明顯感覺的到項嬿嬿的手在顫抖。

“我來不是為了這事。”紓甯溫和地道。

目光瞥到腳踏旁的痰盂,只見裡頭還隱約升騰起熱氣,帶來苦澀氣味的藥香,紓甯眉眼一動,心裡倒不禁更是柔軟了些,語氣自然也更加溫和:“姐姐,聽說。你都不肯吃藥的。”

項嬿嬿眼神閃躲,透著慌張與絕望,“娘娘,臣妾這臉,便是吃了藥又能如何?不過是毀容罷了,吃了也沒用。還不如不讓嘴苦。”

其實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紓甯自然也不能要求項氏心中毫無負擔包袱。畢竟這事要是換在自己身上,自己估計死的心都有了,容貌雖不能算是人生中最為緊要的事物,可也是一頂一重要的事物,她其實並不太相信真的會有人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頂多是被影響的程度不同。

“姐姐,我都知道。這事都怪我沒有處置好周答應,才害得她發狂害了姐姐。”紓甯有些懊悔,縱使這裡不過是的世界,其中也都是紙片人,可生活的久了,這裡和真實世界對自己來講倒也漸漸沒有多少分別,都是人,都是不容易的人。

要是自己當初能想到周氏會發瘋,自己就會控制住周氏,不讓她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

如今,怎麼著也有自己一份責任。

項嬿嬿還要再說些什麼,卻是被紓甯給阻止,只見紓甯從袖子中取出一隻琺琅彩雕花小缽,遞給項嬿嬿。

項嬿嬿結果,遲疑地看著紓甯,又被紓甯示意開啟那缽盒,才緩緩地擰開那小盒子,只見立時便有濃重的藥材味道混合而出,倒是沁香。

“娘娘……這是……”項嬿嬿不解,“這是何物?”

紓甯微笑著,“姐姐若是不喝藥,獨獨用這藥膏怕是效用也不佳了。非得內服外敷,才有效用。”

項嬿嬿依舊懷疑:“娘娘,臣妾面上的傷,還能治好麼?”

紓甯搖搖頭:“我不敢保證。這是我自己研製的,其中加了珍珠粉、白芷、白芰、蜂蠟、蜂蜜、白獺髓等物,都是活血美白的東西。你放心,祝太醫也驗證過了,沒什麼不妥。不過……”

紓甯神色一端,語氣不禁嚴肅了些:“這裡頭,也加了些麝香,雖不至於傷害身體根基,可我知道,咱們女子對這東西都是儘量避而遠之的。只是怎麼著也得說明白。”

項嬿嬿端詳著那缽中的膏體,一雙姣好面龐中映出複雜的神色。

紓甯看著項嬿嬿:“姐姐,我知道咱們不過才認識幾日,我說這些話或許顯得累贅。可姐姐,容貌雖重要,卻不是最為緊要的。咱們女子,生活在世上,容貌固然要緊,可總有比容貌還要緊的。”

“一個疤痕或許能讓咱們面龐不再昳麗,可若是咱們心死了,便是真的什麼都不剩了。外人能說的,只能是容貌,可咱們自己卻知道,心境如何,才是最要緊的。姐姐不是隻有容顏的人,至少在這清寧宮裡,殿下就曾誇讚過姐姐本分良善,是最讓人省心也最體貼的。姐姐心性好,招清寧宮上下喜歡,這可是再天仙似的容貌的人也未必有的。”

項嬿嬿神色微晃,眼神忽地轉動了一下,卻又復歸平淡。“可便是性子再好有什麼用?以後這張臉出了門,都是給殿下丟人。”

“可姐姐不好好喝藥,又怎麼知道喝藥沒用?又怎麼知道註定臉上的疤消不掉了?總不能外人什麼都沒說呢,姐姐自己先放棄了,那算是什麼勁呢?”

“我……”項嬿嬿依舊猶豫,“真的會有用麼?”

“我若是姐姐,只要有一絲機會,都會試驗的。”紓甯儘量用就溫和激勵的目光看著項嬿嬿,“便是沒用,以後學上官婉兒拿畫鈿遮了,照樣是六宮側目的美人兒。美不美的,是咱們自己說了算的,麵皮上頭的事,只要坦然面對,便是上天給咱們最好的容顏,是誰都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