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啊,產期越發近,倒是越發愛吃辣的。”

寧泰殿中,紓甯嘆著氣對殿中四位娘子道。

“想來定是個郡主了。”紓甯語氣越發低落,如秋風橫掃一般,再沒了之前的歡欣喜悅。

“娘娘別惱呢,這種事情哪裡是能說的準的呢?”底下的孟娘子輕聲勸慰道。“便是個郡主,先開花後結果,其實也行的。”

“唉,可到底是沒有一舉得男好呀。”紓甯依舊憂愁著面色道。

“其實妾身聽說,本來那寶安觀的道長是極靈的,可是有那轉女為男的本事呢。”邵娘子惜音輕聲閒話道。

“可是真的?”紓甯當即兩眼放起光來,其中充斥著期許,“若是真的,倒也算是解了心中所願了。”

“這……”項娘子嬿嬿不由得蹙眉:“可這鬼神之說,如何能保準呢?”

紓甯面色一凝:“便是能保準,如今我也出不去,又能如何呢?”

惜音聲音再次緩緩而起:“唉,說不說的準的,拜一拜心裡頭總歸是有個念想不是麼?”

紓甯點頭:“倒也是。”

便是再次提起之前本來能去寶安觀如今卻不得去之事了。

紓甯這一番近乎抱怨似的閒話,倒是使得幾位娘子心裡頭都忍不住泛起嘀咕來,看來這位太子妃,是當真因為生不出來兒子而昏了頭了。

“也罷,便是在自己宮裡頭求求三清祖師,也不是不行的。”紓甯最終只是勉強點點頭,到底存了幾絲不滿。

當日晚上,便聽聞太子妃於寧泰殿中請了幾尊道君寶相,更是當即便是點起香菸,惹得整個寧泰殿中都散發著檀香氣蘊。

煙斜霧橫,恍若天宮仙境,只是有些嗆人。

林樘甫一入了寧泰殿,眼見滿眼香雲霧繞,當即便驚呼“走水了!快來人救火!”

整個寧泰殿倏地一陣雞飛狗跳,眾人蜂擁趕來“救火”,卻發現只是太子妃紓甯在“做法事”。

“你可真是瘋了!”林樘著急叫道:“竟是在宮中弄出這等荒謬之事!當真是不像話!”

紓甯只得歉疚道:“我也是為著能轉女為男罷了,難道殿下便不想要一個兒子麼?”

這話固然有道理,只是說出來便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更何況還是當著眾人的面前。

林樘當即面色一沉,不由得低聲斥道:“真是荒唐!宮中最為忌諱鬼神之事,你竟如此胡說!”

他說完更是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再不管紓甯。

從這“走水”事情之後,林樘更是久久不曾踏足紓甯的寧泰殿,好似全然心裡頭不在意這位懷著身孕的妻子一般。

至於寧泰殿的紓甯,倒也還曾親自去體華殿找林樘,只是聽侍奉的宮人傳出來的訊息,兩位殿下倒是每次都吵的不歡而散,彼此間都是黑臉。

怨懟長久,便也直接不見面了。

這位太子妃卻是整日裡依舊我行我素的求神拜道,絲毫沒有消減對於“轉女為男”的期望。

便說是魔怔了,也不為過。

於是長久下來,便也人人都相信了這位太子妃真的因為腹中懷了女兒而變得性情乖張行為迷惑,便也少不得多出了許多嘆息聲音。

甘泉宮裡這般陣仗,倒也都傳到了宮城裡頭,連著皇帝都有所耳聞,當即便黑臉沉肅道:“真是放肆!這太子夫婦,竟是沒一個正常的。這般的瘋魔,如何配做將來的皇帝皇后?”

彼時正是皇貴妃萬氏在皇帝身邊陪伴著,聞言她也只是一笑:“到底是孩子呢,陛下耐心些,孩子們總會長大的。”

“都十八了,還孩子呢?”皇帝越發不滿黑臉:“杬兒也堪堪十四,倒是比那逆子好許多。”

皇貴妃微微輕嘆了一句,便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守在皇帝身邊為皇帝按摩著肩頸。

……

春日夜裡,饒是天氣轉暖,可總有絲縷寒氣傳來,惹得人不得不裹緊衣衫。

紓甯立在夜風之中,一身的半舊的藕荷色珍珠窄袖長襖,外罩一件蓮青色廣袖披風,是最為清淡樸素的打扮,乍看之下竟是和普通宮人無異了。

只是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卻總能教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姑娘,要不還是先拿著手爐罷。”夢雲守在紓甯一邊,甚是擔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