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裕能感覺到少女軟乎乎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其實他要是直接變成虛體的話,她就沒辦法這樣緊緊挨著他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茫然地想著。

他好像有點習慣了她莫名其妙地來找他,然後天天半夜打破他的迴圈,讓他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阿俏不知道,他每次恢復神智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好像她和他這麼莫名其妙地湊在一起,好像也讓他覺得有了一點別的念想。

——他之前,只想報仇,然後徹底消失。

活著幹什麼呢?

不過是日復一日的煎熬,日復一日的被折磨。

做鬼都死不了,真是可笑。

傅挽看著他的手微微一頓,頁面頓時灰下來,手機裡面的小人倒地死亡。傅挽撅了噘嘴,稍微分神開口道:“鍾裕,若是日後我帶你離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

鍾裕微微一頓,看向她。

其實他們認識的時間一點也不長。

但是,阿俏是唯一一個,不因為偏見而不喜歡他,也不害怕他的人。他知道自己變成鬼之後有多可怖,尤其是吃掉那些人的時候,他的神智會短暫地被血腥味兒沖掉。

那時候的他簡直是一個瘋癲的惡鬼,吃著人肉,舔舐鮮血。

“為什麼?”鍾裕像是不解似的歪過頭看向白生生的小姑娘。

傅挽理所應當道:“我們不是夥伴嗎?我在幫你報仇和離開現在的處境啊。”

鍾裕便不說話了。

他還以為小姑娘那麼好騙,真的覺得,他們之間是交易的關係。但其實,阿俏的心裡明明白白。

“我不是挾恩,我是覺得,”她撐著下巴稍微停頓了一下,語氣有點輕,“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她就是為了他而來。

鍾裕靜靜地看了傅挽一會,他的眼神太過於平靜,以至於讓傅挽讀不懂他到底在看什麼。

“你是可以提條件的。”鍾裕這才開口道。

世上哪有無緣由的好?

若是如此,必定是有所圖。

他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森白的牙趁著黑黢黢的眼,看起來陰森可怖,像是隨時又要一口一口吃掉面前的人,“阿俏,你圖什麼?”

傅挽其實並不意外他的想法。

在她眼裡,人確實就是被利益驅使再被道德律法約束的畜生而已。

少女眼仁黑白分明,她坐在課桌上微微仰起圓潤的臉頰,羞澀地笑了一笑,眼底的月光便清淺地蕩了一下,“我圖你啊。”

鍾裕微微失神。

“我圖阿裕溫柔貌美,想要拐回去。”她又像是不知世事,又像是藏著什麼複雜的感情似的,以一種輕飄飄的口吻道:“拐回去好好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