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遙回想了一遍這句話,不由一笑:“買賣不成仁義在?這話隨粗,細想倒也有些道理。”

他天性瀟灑,並不將池桃的拒絕當成恥辱,反倒對池桃多了幾分尊重,也多了些朋友似的隨意:“等阿楚的事情完了,你還在京城嗎?”

氛圍由原來的略帶曖昧變成了朋友間聊天的輕鬆,池桃也被這輕鬆渲染,靠在柱子上望著月亮,眼睛亮晶晶的:“我沒有想好——我只想給我姐姐找個安身的地方,把她安頓好,我便天大地大,四處走走,也見見這時候的山河。”

“怎樣算是安頓好?”

“說起來現在也差不多了,邵成已經完全能支的起春凝雪,和我姐姐也已經熟悉得很。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娶她,畢竟在他和外人看來,我姐姐都嫁過一次,不算良配。”

池桃本以為這次以後謝遙要隔些日子才會來竹枝巷用飯,沒想到第二日午後他便來了。

“端王要在飲園設宴,請的是京城所有重臣家裡的公子少爺,端王妃也請了所有的女眷,說是趁著秋高氣爽,請大家好好玩樂一日。”

“有多少人?”

“具體還不知道,不過應不在少數。端王和王妃一向以好遊好飲聞名,他們出面宴請,多少人都巴不得得張帖子呢。且夫妻一同辦這宴會,大家心知肚明是給京城裡得公子小姐相看的機會,縱使與端王並不親近的人家,也會抓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把自家的孩子帶了來,萬一能謀個好姻緣呢。就連我母親,也被我父親再三託付,要帶著我妹妹同去。”

池桃愕然:“你妹妹才十歲。”

謝遙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所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年齡尚小,還不著急婚事,可若是能在這次宴會上出出風頭,或是給夫人太太們留下點印象,也是極好的。”

池桃想到謝遙家裡的情況,不禁皺眉:“只怕是宴無好宴。”

“正是。所以我已經叮囑母親身邊的嬤嬤,當日無論使出什麼手段,都務必得讓我母親出不了門,這樣我妹妹也去不成,少我許多擔憂。”

“那你……”

“我自然得去。”他看了池桃一眼,“有這樣的大動作,端王八成是要…….成敗在此一舉。”

“我也去。”池桃對忠君思想沒什麼看法,只是想到阿楚,“我想假的那位郡主一定會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我不能不管。”

池桃不說話了,腦袋裡琢磨著怎麼才能混進飲園。

謝遙無奈地看著她:“行了,到時候你打扮成小廝跟著我吧。不過你怎麼謝我?”

池桃抿嘴笑道:“我是謝公子的廚子,自然是問您今天晚食想吃什麼?”

謝遙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檀木椅上,擺出一副大爺樣子:“唉,我以為你都忘了還有給我做飯這活計。”

“快說。”

謝遙露出嬉皮笑臉來:“今兒莊子上送來了幾簍螃蟹,我讓人給你送去。都說這上秋的螃蟹好吃,不過別人做的我都覺得腥得很——想嚐嚐你做的滋味!”

池桃不等申初關店便早早回去,叮囑邵成和池杏照應店裡。剛到家便有人來敲門,聽雨指揮著人抬了兩小簍螃蟹進來,一如既往地多話:“池小郎君,這是今日莊子才送來的,那邊揀了稻田裡出的都是極大極好的,您掂掇著做個什麼。我們公子可憐呀,含著金湯匙落地的,卻空在這富貴堆裡頭,什麼也吃不得喝不得,嘗不出滋味。多虧有了小郎君,我看他今年身子骨都好了許多。”

池桃受不得聒噪,連忙把聽雨打發走了,揭開簍子,只見俱是泥爪蟹,個個都有比茶盤還大一圈,青殼白肚,都精神著,張牙舞爪地甚是威風。

她見蔬菜架子上恰有昨日集市上買來的幷州橙,頂枝帶葉,極大渾圓,又還有阿楚吃剩下的幾顆荸薺。便先起了蒸鍋,將螃蟹洗刷乾淨上鍋蒸了。將橙子從上部截開,將橙肉掏出待用,又把五花肉混著荸薺細細切做臊子,與一半橙肉混在一起,撒上少許鹽等調料拌勻醃上。

螃蟹差不多蒸得了,等螃蟹晾涼,池桃將蟹殼揭了,挖出蟹黃蟹膏,又剔了好些白生生的蟹肉出來,與原先做好的肉餡兒混合拌勻,灌入橙皮內,將原先截下來的頂蓋原樣蓋上。

再洗了米,熬了一鍋碧瑩瑩香噴噴的碧粳米粥,再做兩三樣精緻爽口小菜,烙了松仁小酥餅,便等著謝遙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