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桃連忙上前幾步,屈了屈膝:“姐姐,奴婢是伺候茶水的阿桃,方才去廚房端了燕窩來。”說話間她不動聲色地瞟了綺雲一眼,這人相貌平常,看不出年紀,說是二十左右也可,三十左右也可,令人捉摸不定。

綺雲正待關門,聞言轉過身,打量了一下池桃,笑道:“隨我進來吧——方才院裡近身服侍侯爺的都見過郡主了,說是還有一位,原來去廚房了。”

“是。”

正房紅燭高燒,本應喜氣洋洋,卻不見慕容凌的蹤影。

池桃跟著綺雲進了內室,只見郡主已經卸去簪環閉目歪在塌上,柳嬤嬤正站在她身後給她揉著額角。

“郡主,燕窩來了。”

假郡主慢慢睜開眼睛,見到池桃,便掃了綺雲一眼。

綺雲忙道:“這個叫阿桃,原來侍奉茶水的。”便從池桃手裡接過燕窩,“還不拜見郡主。”

池桃一向認為入鄉隨俗是自己的一大優點,連忙機靈地跪下叩了個頭,口稱:“奴婢阿桃,見過郡主娘娘。郡主娘娘風華正茂,新婚大喜。”

郡主並未多看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綺雲便道:“行了,你下去吧。”

池桃並未走遠,隻立在正房門首等了片刻。

果然綺雲端著托盤掀簾子走了出來。

池桃迎上去笑道:“我怕姐姐還要去廚房送碗麻煩,特在這裡等著呢。”

綺雲不由一笑:“小丫頭怪靈的。”邊說邊下著臺階。

侯府的臺階不同普通,青石砌就,在沿邊捲起一道雲邊。據說這是前朝某個時期流行的款式,如今已經很少見了。只是這懷恩侯府表面光鮮,其實並無人關心,這臺階便也一直維持著現狀。

綺雲並未留意,口中又正在與池桃說話,腳下不由被捲起的雲邊絆了一下。

正房門檻甚高,綺雲又在最高一級,若是這樣跌下來,不僅手中的碗碟定會摔碎,就是人也難免受傷。

池桃一聲“小心”尚未出口,正欲伸手去扶,只見綺雲的腳在空中輕巧一收,穩住身形,輕輕落在了第二級臺階上,手中仍然穩穩地捧著托盤,連蓋碗都沒有響一聲。

趁著正房門首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池桃看得一清二楚。

這可不是靠著反應敏捷和平衡感好就能做到的,這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格鬥術!

池桃暗暗心驚,面上只作不覺,扶住綺雲拍著胸口後怕:“嚇死我了,還好姐姐反應快。”

綺雲笑笑,將托盤遞給池桃:“快去吧,不必回來服侍了,去歇了就是。”

池桃答應著去了,心中暗暗嘀咕:假郡主目的莫測,身邊的侍女又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奇異的夫妻,新婚之夜,慕容凌卻不見蹤影,新娘竟然問也不問,找也不找。

待池桃從廚房回到正院時,正房竟然已經熄了燈了。

新娘子不尋慕容凌,池桃卻不能不尋。她的任務是在慕容凌身邊睜大眼睛,平平穩穩地等皇上從圜丘回宮,若是慕容凌出了什麼差池,她的差事便辦砸了,這卻是她容忍不了的。

果然,慕容凌又在後頭的破舊耳房。

他已經換去了喜袍,只著了一件家常的青蓮色松江布袍,卻沒有飲酒,而是坐在一個木桌前,低頭用刀認真刻著什麼。

池桃見那布袍雖然用料尚好,可袖口、領口都已經有了磨損抽線的痕跡。

“你來做什麼?她讓你找我?”

池桃回過神來,搖頭:“郡主娘娘並未尋您。”

“郡主,呵。”慕容凌放下手裡的刻刀,池桃才瞧見他手裡握著的是一個木雕的小小圓管,不到一寸長,看不出是做什麼用的,“真郡主在你家裡住著呢。”

池桃連忙:“噓。”又警示地看了他一眼,快步掩到門口聽了聽,見卻是沒有動靜,才回來低聲道:“這位身邊的人深不可測,侯爺切莫妄言,當心打草驚蛇。”

慕容凌勾了勾嘴角:“人家也並沒有掩飾。”又低下頭去刻了兩刀,換了砂紙來打磨。

池桃沒話找話:“今日洞房花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