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如夢初醒,不努力無結果,前途因此佈滿荊棘,不但自己寸步難行,還牽連至親父母跟著一起披荊斬棘,平添多少苦難,遭受多少折磨。

1993年12月15日,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這一天我終於穿上了軍裝,懷揣夢想,踏上當兵的路程,不見如願以償的喜悅,反而異常的心情沉重,被父親的眼淚壓得喘不過氣來。

出發當天,穿上了武裝部發的部隊作訓服,胸前佩戴了武裝部發的一朵特別鮮豔特別大的紅花,從家裡早早來到了學校,學校依然重視,安排了要在這裡隆重送行。

此時的校長已經換成了一名特別年輕的小夥子,可能比我大不了幾歲,用他的話說,我創造了歷史,學校從來沒有送過優秀青年到部隊,因此必須特別隆重。

與校長和老師的熱情不同,這一天,天氣異常寒冷,而且還下著雪,在家鄉這樣的月份從來沒有出現過,或許父親的心情也象這天氣,當然還有我。

年輕的老師們使勁的敲著鑼打著鼓,一路從澡下中學來到鄉**,與同鄉幾位應徵青年一道,坐上了一輛中巴,又在鄉**的敲鑼打鼓聲和鞭炮聲中,前往縣武裝部集合。

到達縣武裝部時,其他鄉已經來了不少人,有送有行,臨別叮囑,關心交待,每個應徵青年都像我一樣著一身青綠的作訓服,戴一頂作訓帽,無肩章無領花無帽徽。

他們身邊都或多或少圍著幾個送行親朋好友,幫著提著行囊,手裡拎著水果或者是零食,只有我孤零零一人,手裡除了行囊什麼都沒有,身邊一個送行的也沒有。

這或許是父親的堅持,從這一刻起,以後的路要一個人走,他只送到澡下學校,親人們此前特地上門拜訪告別,在那樣的年代每家都給了我二百塊錢,已經相當不易,山路遙遠,他們也不可能趕到。

幫助我成功應徵入伍的那位長者,此時做出了讓我終生難忘的舉動,他見我獨自一人,走到了我跟前細細交待,還買來一大袋水果,讓我不至於顯得沒有人關心,不至於那麼難堪。

點名上車時,我還被安排成臨時班長身份,估計也是這位長者的安排,用他的話講,幾次接觸,發現我為人誠實,所以才肯幫我,這樣的幫助直到踏上征程,成為寒冷中最濃郁的溫暖。

就這樣,在一場風雪中,心裡裝著父親的眼淚,裝著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抱著一定要做出點成績的決心,離開了奉新,來到南昌,踏上開往軍營的列車。

這是一輛專列,全是各地前來的應徵青年,我們被安排在了同一節車廂,相互之間沒有過接觸,對我來講都是陌生的面孔,心情壓抑之下,並不想多說話。

年輕人容易熟絡,此後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遠赴他鄉,少不得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不久身邊幾位同鄉,就開始相互介紹相互聊了起來,我沒有過多參與,將長者買的一大袋水果,全部分給了他們。

透過列車厚厚的玻璃,依舊有雪花飛舞,平原蒼茫一片,鐵軌附近不時冒出叢叢枯草,從眼底飛逝而去。

時空穿梭了近十年,乘坐的似乎還是那輛綠皮車,不過鐵路交通的瓶頸已經得到改善,行進速度很快,很少停靠等待,綠皮車旁還出現了紅色的“K”字頭快車。

深夜來臨,耳中的咣咣聲,車廂有規律的輕微搖擺,再不似十年那樣催眠,其他人都已熟睡,看著窗外零星散酒的雪花,我卻一點睡意沒有。

求學之路結束,社會歷練一年半,有求職的無助,有應徵入伍的挫折,有逃避的消極,有打工的無奈,十幾年的教育到底教會了我什麼,又或者從中嚐到了什麼。

思緒拉回學校,點點滴滴,有歡笑有煩惱,有艱辛有坎坷,有豪放有激情,有憂鬱有傷感,不管何種感受,身邊至少有同學相伴,有摯交傾訴,或許這就是一種收穫。

沒有踏入學生心目中的殿堂,但是多年的集體生活,學會了太多,有忍讓有抗爭,有委屈有輕狂,有舒心有難過,尤其是高中三年,學會了友情珍藏,學會了感情融入。

現在回想起來,所做所行儘管略顯幼稚,略顯缺乏進取,但主線還是明顯的,那就是從未放棄過的探索,在探索中,不斷嘗試,不斷思考,如何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道路,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

這都是財富,即將面臨的部隊生活,也是一個集體,而且是高度集中的集體,或許我可以帶著這些收穫,在部隊的那一片淨土馳騁,盡情揮灑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