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郁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那滋味實在酸爽,硬生生把他從恍惚中拉了回來,抬頭拎著領子將她從懷裡揪了出來你:“你是跑去哪裡了?”

孟鶴妘不甘心地伸手,連他衣袍的一角也為碰到,不由得皺眉:“很臭麼?”

木石從車後轉過來,一臉嫌棄地瞪著她:“臭不可聞,你是喝多了掉進茅廁裡了?”

孟鶴妘一癟嘴,把背後的鐵鍬“咣噹”一聲丟到他腳邊:“少廢話,姑奶奶是去幹大事兒了,天大的事兒。”

裴伷先眉頭微挑,拽著她往院裡走:“西郊亂葬崗子?”

孟鶴妘本來打算賣個官司,沒想被他一語道破:“你怎麼知道?”

裴伷先扭頭讓木石去燒水,然後將她推進房中:“衣袂上沾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我心急火燎地跑回來,哪有時間看?”說著低頭看了下衣袂,果然,在裙襬的最下端沾了一小團死人的頭髮,大概因為長期風吹日曬,裡面帶著淡淡的綠光。

裴伷先慢條斯理地抽出手帕,另一隻手拽住她的手腕洗手架上的銅盆裡浸:“整個京都能沾染上這東西的地方除了亂葬崗子還有別處?”

她手上因為握鐵鍬磨了一圈兒的水泡,此時浸在水裡,疼得她直呲牙:“疼!”

裴伷先抿唇不語,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洗乾淨,然後拉到燈下,用烤了火的銀針把血泡一一挑破。

昏黃的燭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淺淡的光暈,好像一下子把他拉下凡塵,平添了一抹煙火氣兒。

“疼麼?”裴伷先突然抬頭,微斂的目光對上她的,溫柔中彷彿多了幾分纏綿,讓她無端亂了心跳。

“啊!嗯。”她慌張地別開頭,猛地抽回手,“那個,不,不疼了。”

裴伷先眉尖輕挑,一把拉回她拳握的右手,冰涼的指尖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露出被她摳的血糊糊的掌心。

“不疼?”他薄唇微勾,食指猛地朝一顆挑破的血泡按下。

“嗷!疼疼疼疼!”

孟鶴妘一把鼻涕一把臉地看著他,這人是魔鬼麼?

裴伷先慢悠悠地“哦”了一聲,手指沾了膏藥輕輕抹在挑破的血泡上。

沁涼的指尖點著藥膏在掌心輕輕滑動,彷彿一根羽毛輕輕地掃過心尖,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猝不及防的地繃斷,餘顫久久不散。

此刻孟鶴妘的眼睛裡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有掌心那一隻如玉筍般骨節分明的大手。

“滾滾!”

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彷彿金鐘撞玉,一下子撞進她脆弱的耳膜,迴盪起嫋嫋餘音。

她怔怔地“嗯”了一聲,整個身體繃成一塊僵石。

裴伷先略微向前傾了傾身體,薄唇輕輕貼著她的耳廓,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她的脖頸。

“我會擔心。”

我會擔心!

我會擔心!

擔心什麼?

孟鶴妘猛地回過神,笑眯了眼睛:“你,關心我啊!”

裴伷先慢悠悠收好藥膏;“不用包紮,別沾水,明日就好了。”

孟鶴妘湊近他,笑盈盈地:“所以你是愛我在心口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