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坊西市裡有一半的商戶都是異域商人,而且自從取消海禁之後,不少西洋商人湧入京都,形成西市獨特的異域環境。

“你是懷疑,喬老爺他們之所以會變成羅剎,是因為喝了犛牛血?”裴伷先一邊用手幫她隔開路人,一邊問。

孟鶴妘搖了搖頭:“還不確定,昨日我去見了緋月之後,她說喬老爺確實每次去找她,她都會給喬老爺喝犛牛血。”

“犛牛血不能喝?”裴伷先壓低聲音問。

“倒也不是不能喝,就怕是喝了不乾淨的。”她回憶道,“一開始我倒也沒有往這裡想,但是昨天在紅花樓見到那個後廚的幫廚之後,我才想起來。”

“想起什麼?”

“是少時發生的一件事,那時我才八九歲的樣子,有一次隨著阿丹,嗯,就是我的騎射師傅去草原圍獵。阿丹帶著我和庫樂追蹤了一隻犛牛,當時我們剛剛靠近犛牛,便看見原本瘋狂奔跑的犛牛突然在一個條河邊停了下來。我們以為犛牛是想要喝水,結果犛牛突然渾身抽搐地跌入河中。犛牛在河中掙扎了沒一會就死了。”

裴伷先:“就像喬老爺那樣?”

“對,就像喬老爺那樣。我當時很高興,便讓阿丹和跟隨的侍衛一起把那隻犛牛從河裡拖上岸。犛牛被拖上來之後,我看見犛牛渾身枯瘦如柴,只有肚子碩大無比,一開始我還以為它肚子裡有了小犛牛,便央求阿丹和侍衛剖開犛牛的肚子把小犛牛救出來,結果當刀子剖開犛牛腹部之後,你猜我看見了什麼?”她突然停下來,仰起頭一臉神秘地看著裴伷先。

“什麼?”

“它的肚子裡什麼都沒有,但是腸子卻在自行蠕動,而且最恐怖的是,它明明已經死了,還有很長的白色蟲子從它的直腸爬了出來,且狀如絲帶狀……”一想到當時的場景,她還是忍不住噁心,險些把早晨吃的蟹黃包全部吐出來。

“你懷疑是這種蟲子?”裴伷先不由得皺眉,“我倒是在《西蜀鬼山記》中看到過一種能寄生在動物體內的蟲子,他們靠吸食動物身體裡的營養而活,一旦長成成蟲,它們便會透過血液爬進人的腦子裡。”

孟鶴妘一樂:“所以,如果把這種帶有蟲卵的血給人喝,恐怕……”

她還未及說完,新安皮貨行已經近在眼前。

皮貨行是兩家鋪子打通的,門面體面,只可惜兩扇漆紅的大門緊閉著,上了一把碩大的銅鎖。

人去樓空,線索一下子就斷了。

孟鶴妘由不死心,扭身進了旁邊的永安當鋪。朝奉正坐在櫃檯裡打算盤,見她進來,連忙端起臉來:“死當還是活當?”

“既不死當,也不活當,我們打聽個人。”裴伷先從她身後繞過來,丟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微微仰頭看那朝奉。

朝奉面露狐疑,看了銀子一眼,沒動:“二位所為何事?”

裴伷先扭頭看了眼隔壁新安皮貨行的方向:“我想跟先生打聽下新安皮貨行的老闆去了何處?”

朝奉見他是打聽隔壁的皮貨行,不由得露出笑臉,訕訕道:“您說的是皮貨行的老闆多羅彌吧!他前兩天家中來信,說是出了些事,讓他火速回瓦特。”

孟鶴妘側頭看了眼裴伷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那朝奉說道:“你可記得,他的皮貨行裡是否也售賣犛牛?”

那朝奉一愣,眯著眼睛看了眼裴伷先,眼神中生起無限同情。

裴伷先不悅地皺眉,朝奉連忙收回視線,訕訕道:“你們也要買那犛牛血?呵呵呵,不過可惜了,早沒有了,只那麼幾頭而已,沒了。”

“那你知道都賣給誰了麼?”孟鶴妘忙問。

朝奉搖了搖頭:“不知,那東西價格奇貴,一些貴人補血氣才會食用,一般都是派下人過來,可瞧不出是哪家人?”

孟鶴妘又再三問了幾遍,朝奉仍舊錶示不太記得。

臨走前,孟鶴妘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張泛黃的小像遞給朝奉看:“先生看看這人是不是新安皮貨行的老闆?”

朝奉看了一眼,驚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