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即便是盛夏,山腳下依然透著涼意,邵一白和衣而臥,不多時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並不是,他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吵鬧聲驚醒。

“大人?”門外傳來雲山的聲音。

邵一白皺了皺眉,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從床上翻身做起:“外面發生了何事?”

雲山扭頭看了眼樓下亂成一團的住客,壓低了聲音說道:“客棧裡出了事兒,死了人。”

邵一白原本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猛地拉開房門,一邊往走廊的欄杆處走,一邊問:“什麼人死了?”

一樓大廳裡聚集了十幾號人,小二哭喪著臉站在中間,旁邊的掌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邵一白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兩名女子,其中帶著冪籬的正是不久前才遇見過的縣主張碧雲。

一身是血的年輕人正站在掌櫃的面前,拽著他的手叫嚷著。

“具體什麼情況還不知道,不過聽人說,好像是這個年輕人的主家死了,哦,對了,就是那個包了後院卻不住的那人。”

邵一白一聽,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身上事兒多,容不得在此耽誤時間,只讓雲山趕緊收拾東西,他們連夜走,揉著明日官府的人來了,反而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雲山去收拾東西,邵一白正要離開,樓下的張碧雲恰巧抬頭朝上看,與他四目相對。

邵一白一按眉心,連忙轉身回房。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雲山已經收拾好東西。邵一白本來打算趁亂離開客棧,結果剛上了樓梯,便聽見門口傳來一陣驚呼,扭頭一看,一名穿著緋衣的妙齡女子從外面衝了進來。

“關門,關門!”孟鶴妘一邊大喊著,一邊揮舞著追過來的蝙蝠,經過邵一白的時候,還特意瞄了他一眼。

青衫步履,倒像是一個文弱書生。

邵一白被她看得一怔,等回過神兒來,才看清追著她進來的竟是一些體積異常龐大的蝙蝠。

一樓大廳裡的人徹底亂成了一團,大家紛紛四處亂竄,有幾個膽子大的衝到門口關上大門,又七手八腳的拉過桌椅擋住門板。

“二樓也有,窗戶。”眨眼的功夫,孟鶴妘已經衝到了二樓,她手腳麻利兒的關上窗欞,並快速落鎖。隨著窗欞的合上,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啪啪”聲,一張黑乎乎的醜陋鬼臉從窗欞縫隙中撞了進來。

“醜鬼。”孟鶴妘嫌棄地哼了一聲,掄起袖裡刀對著那隻醜陋的鬼臉蝙蝠的腦袋就是一刀。解決了這隻醜陋的小怪物,孟鶴妘也顧不得其他,大步又從邵一白身邊走過,去關另外一扇窗戶。

有幾隻蝙蝠已經飛了進來,雲山正好從門裡出來,連揮了幾刀才將其砍死。

孟鶴妘朝他豎起了個大拇指,然後快速地關上了窗欞。

樓下的眾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所有門窗全部關死,這才阻了外面瘋狂的血蝙蝠。

“這是何物?”邵一白抬頭看了眼孟鶴妘,見她身上的衣衫破爛,上面還有許多血跡,便猜到,她剛剛是趁亂從門外進來,應該是跟地下的那個男人同路才對。

孟鶴妘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一屁股坐在樓板上,一邊喘氣兒一邊道:“我哪裡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啊!我不過就是連夜趕山路,想要翻過通山直接去崇州,誰知道剛進山不久,就看到一個血葫蘆似的人從山上跑下來,後面追了這麼一群小怪物。”說完,壓驚一般拍了拍小胸脯,“嚇死我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邵一白也想知道。

“啊,死人啦,死人啦!”一道淒厲的喊聲如同突然衝入羊群的狼,把原本的平靜再次打斷,眾人紛紛四散開來,只見一個年輕婦人從二樓天字三號房衝了出來。

婦人一邊腳尖著,一邊往樓下跑,扭曲的五官好像一隻捏壞了褶子的包子。

邵一白心裡一突,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