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高速路上空曠,葉靖脩的車速很快。自打沈斯博強行安利完自家舅舅,車裡便沒了動靜,只有沈知熙捏糖包的聲響。

鍾妍羽醞釀該怎麼回覆沈斯博,措辭不好再惹得葉靖脩記仇。實際上,葉靖脩已將她的反應記在心裡,她想回什麼沒所謂了。

沈斯博滿眼期待地看著鍾妍羽,自信滿滿,不信有人會拒絕他舅舅,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阿姨想拿他和沈知熙當突破口。但是他的態度轉變太快,鍾妍羽怕說的不好潑他一盆涼水,不能打擊小孩子的積極性。

鍾妍羽看了看專心開車的葉靖脩,側身半開玩笑地回沈斯博:“我和你舅舅認識沒多久,只是朋友。你一開始不是還說有很多阿姨接觸你們不高興來著,這會兒又撮合我和你舅舅?”

“因為阿姨是機長啊。”沈斯博理所當然地說,“我舅舅喜歡飛行,以前差一點是轟炸機飛行員呢。”他又面向葉靖脩說:“舅舅有機長阿姨當女朋友,多好呀。”

葉靖脩開口道:“我看你是想進駕駛艙,套這種近乎。”

鍾妍羽揚了揚眉,果然葉靖脩對沈斯博的話很在意,那她更不好再接著這個話題往下說,就此打住。

沈斯博被戳穿心思,不好意思了,對著鍾妍羽嘿的一笑,坐回去又給摳糖包的妹妹拆了一塊糖填進她嘴裡。

葉靖脩提醒沈斯博:“今天熙熙的糖到限額了,下午不准你再給她糖吃。”他又變得嚴厲起來。

“嗯,我都收好。”沈斯博相當聽話,把那些散出來的小包糖都塞回去掖到駕駛座後面的夾層裡。

沈知熙不樂意了,哼哼起來伸手要去拿,可是身前有安全帶,她動彈不了乾著急。沈斯博耐著性子和她講道理,小大人似的。

鍾妍羽回眸凝視葉靖脩片刻,轉頭看向窗外,沒再言語。

葉靖脩開車不方便轉頭看她,說道:“斯博是想進駕駛艙才亂提議。你別在意。”

也不知道是誰在意,鍾妍羽暗裡腹誹,明面上說:“沒關係。童言無忌。”

葉靖脩聽她的話音毫無起伏,她擺明不像沒關係的樣子,但她不會從語言上表現出來。

經過這幾次打交道,葉靖脩發覺她大多時候隨性,但不意味著她的脾氣好到別人為所欲為。觸及到她不能理解和無法接受的地步,她就會反擊。估計是礙於星航領導層的面子,她才沒好意思發作,要不然定會像懟季思綦那樣懟葉靖脩。當然葉靖脩與季思綦有一點很大不同。季思綦總在明面上做事惹鍾妍羽不自在找懟,葉靖脩是堵得鍾妍羽心口發悶又發作不出來的感覺,所以即便她不舒服,也都憋在心裡了。

葉靖脩不想真惹到她,轉了話題:“你上次滑雪是多久之前。”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鍾妍羽記不清了,想一想說:“三年前?”

“有點久了。”葉靖脩說,“我們到那兒先去買護具。你小心點別摔著。不然你們齊總好批評我了。”

齊總是星航副總經理,與葉靖脩認識十多年,也是他出面促成星航以及所在聯盟與SE.NÇE文傳合作。

鍾妍羽有點好奇葉靖脩和齊總的關係。齊總當年是從部隊退役後到星航就職,慢慢升上去的,為人傳統嚴肅,風格和喜愛嘗試新鮮事物的葉靖脩完全不搭,更何況兩人還有二十歲的年齡差。不過齊總年輕時開過轟炸機,算是與葉靖脩有那麼點聯絡。鍾妍羽想到剛才沈斯博的話,問道:“你上學的時候報考過部隊招飛?”

“嗯。我高中的時候過了複檢,後來意外受傷沒去成,還差點兒錯過高考,幸虧右手能拿筆做題。”葉靖脩點剎車下高速。

部隊招飛比民航還嚴格,淘汰率很高。葉靖脩能過複檢可以說是一隻腳邁進軍營了。鍾妍羽相信以葉靖脩一中學生的身份,他考高分定是沒問題,可他因為受傷沒去成太可惜了。鍾妍羽不好意思問葉靖脩是什麼原因受傷,這相當於揭傷疤,她聽這段簡短的經歷描述能感受出葉靖脩對飛行的喜愛。這也就不難怪葉靖脩會提出要上機拍攝的條件,應是為上學時沒達成的夢想圓夢。

鍾妍羽默了一瞬,說:“太可惜了。”

葉靖脩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遺憾,平和道:“一開始我也是這種感覺。時間長了,我覺得那不過是一次經歷。不是所有人能心想事成,一直糾結只會讓自己更覺得可惜。”

鍾妍羽體味一番他的話,心中略有異樣,隨即笑說:“你的心態很好。不過你說的也對,糾結只會讓自己難受,不如想開點。”

車開出收費站,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葉靖脩側眸瞧了鍾妍羽一眼,她很快隱去笑容盯著前面的斑馬線若有所思。許是感同身受,鍾妍羽想起了自己的事。

葉靖脩收回視線,打轉向拐彎,問道:“鍾機長當初為什麼選擇飛行?是純粹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