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紹講來講去就那麼幾句話,鍾妍羽說了三次都沒開場,連初宸都覺得葉靖脩今天的要求苛刻。鍾妍羽自然是瞧出初宸的反應,才問葉靖脩是不是故意的。

葉靖脩沒回話,只是看著鍾妍羽,依舊沒從那雙眼睛裡瞧出點不同。他對鍾妍羽來說,不過是剛認識的陌生人。而且鍾妍羽望向他的目光不似先前客氣,明顯帶有戒備。

氣氛變得微妙。

初宸搞不懂原先挺好的氛圍變成這樣,用胳膊肘輕戳葉靖脩,特小聲說:“鍾機長說得挺好啊,你幹嘛呢。”

葉靖脩沒接初宸的話,也沒表現出不悅,反問鍾妍羽:“鍾機長為什麼說我是有意的?”

作為導演,他對片子的質量有要求很正常。雖說他是提意見,但是態度平和,倒顯得鍾妍羽的反應有點過。再者他的身份在那兒,鍾妍羽不好再質疑他,鬧得不愉快沒法和領導交代,緩和語氣道:“我不太懂您想要的效果。麻煩您講解一下,我會盡量配合。”

“鍾機長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葉靖脩走到相機前,低頭看她,“我們準備的是常規問題,您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不用摻雜其他因素,就像和您朋友聊天。我想要的就是拍真實的您。”

鍾妍羽仰頭看向他,發現他是真的高,仰著脖子很不舒服。她正想站起來,又見他坐到沙發椅上。

葉靖脩自打遞完名片沒再笑過,神情也算不上溫和,給鍾妍羽一種自己哪兒做錯的感覺,但是他言行舉止不失禮節,坐到沙發上是意識到身高問題遷就鍾妍羽,話語間也沒端架子,又讓鍾妍羽以為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既然說到這份上,鍾妍羽不顧忌那麼多,回道:“葉總的意思很明確。但以我個人的理解,自我介紹就那麼幾句話,說不出別的花樣來。您一直說與朋友交談。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互相不熟悉,我又是一個慢熱的人,很難達到您想要的效果。”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葉靖脩卻微沉了眸。

初宸喜歡鐘妍羽的性格,她有一說一很爽快。然而拍攝是葉靖脩說得算,初宸只能等葉靖脩發話才能進行下一環節,站在一旁乾等著。

葉靖脩沒馬上回話,鍾妍羽從他的眼裡觀察出點不明的情緒,正要看得更仔細點,他斂眸一瞬,再抬眼與剛進門時無異,目光溫煦有了幾分笑意。

“那我們重新認識一次。”葉靖脩說著迎向鍾妍羽的視線,再次自我介紹:“我是葉靖脩,北荊市人,今年三十歲,六年前和我姐創辦SE.NÇE。目前我在公司主要負責技術產品開發以及管理維護,平時喜歡拍片子。”他抬眸看向初宸,“該你了。”

“啊?”初宸完全呆住,反應一下才哦了聲,有樣學樣說:“我是初宸,今年二十八歲,也是北荊市人,八年前和老葉認識,六年前參股SE.NÇE,現在主要負責製作方面的工作。”

他們這段自我介紹照搬鍾妍羽的模式,把鍾妍羽說怔了。

“你們這是……”鍾妍羽揚起眉,“學我麼?”

可不就是在學她,葉靖脩笑了笑,唇角上揚又露出一對梨渦,甜到鍾妍羽沒了脾氣。

三十歲的男人笑起來居然能讓別人感覺像吃了塊白桃糖,鍾妍羽當真沒見過。

“鍾機長聽完我們這段介紹,感覺怎麼樣?”葉靖脩問道。

“呃……”鍾妍羽卡殼,回味片刻才說:“有點傻,相親似的。”

初宸噗嗤笑出聲:“您挺逗。不過我覺得像徵婚。”

鍾妍羽聞言沒禁住扶額笑起來,有自嘲的意味,覺得剛才被錄進相機的自己肯定特像憨憨,更不知道該怎麼錄了。

葉靖脩瞧初宸一眼,也跟著挑了挑唇,梨渦忽隱忽現。會客室的氣氛好了很多。

鍾妍羽收起笑容,挺窘地問:“我該怎麼說才能自然點。”

“這樣吧。您看看上一位機長的成片,參考參考。”葉靖脩讓初宸從大衣兜裡拿過手機解鎖,翻出已剪輯完成的片子再將手機遞給鍾妍羽,“不過您別陷入固定模式。每個人有自己的特色,我不希望您照著模仿。”

“我盡力。”鍾妍羽接過手機,調侃自己一句:“果然隔行如隔山。我這還沒開始爬山就在山腳下栽一跟頭。”

初宸樂得不行,將稿子捲成卷,笑說:“您的性格和您外表不大一樣,很有意思。”

“我外表看起來很嚴肅?”鍾妍羽納悶,一直認為自己相當隨和。

“不是嚴肅,是一種又酷又颯的勁兒。”初宸說,“反正您不像會講俏皮話的人。”

鍾妍羽聽這描述懵然,不懂又酷又颯是種什麼勁兒,權當初宸是在誇髮型,禮貌地回個笑容,低頭看手機上的短片。

葉靖脩的視線沒離開過鍾妍羽的眉眼,他似是還想從鍾妍羽的眼裡瞧出點不同,卻毫無收穫,心有不豫。

短片的背景音樂是輕緩的民謠歌曲,一個男人在清酒吧舞臺上彈吉他清唱,那便是另外一家航司的機長。旁白輕鬆且愉快:“我是一名飛行員,也是一名酒吧駐唱歌手。除家庭外,飛行和唱歌是我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