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寧抿了抿唇。

可這人,究竟是誰……

不容她思索太多,卻覺得方才被箭劃傷的戶口處有些發麻,接著整個人的意識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箭上有毒……

莊清寧意識到這一點,努力地張口,已是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只拼勁了全力,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袖,而後卻是無力地倒了下去。

察覺到身後人的動作,楚瑾年臉色一沉,伸手快速地將即將倒地的莊清寧撈了起來,順勢捏住了她的手腕,試了一試脈息。

還好,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迷藥而已,只是睡上一覺,於人並無大礙。

楚瑾年心頭略略一輕,將莊清寧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肩上,一手護著她整個人,另一隻手,則是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

看向江魚時,眉頭微沉,“本官若是不曾記錯的話,你便是朝廷的通緝要犯,也是曾經在軍中赫赫有名的百夫長,江魚吧。”

“猜的不是,老子就是江魚。”江魚冷哼了一聲,“你既然自稱本官,那便是朝廷的人了?”

“老弟,聽我一句話,這狗朝廷向來不做人事,你此時死心塌地賣命給他,回頭卻是什麼都得不到,榮耀也好,銀錢也罷,那都是那些個只會阿諛奉承的小人攥手裡的東西。”

“這上頭的人心都是黑的,連那狗皇帝也是睜眼的瞎子,根本瞧不見底下到底怎麼回事,根本就是慣會聽好聽話罷了。”

“聽我一句勸,早些回頭,做些該做的事情,別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到時候反而是燙著自個兒……”

“這就是你所謂的該做之事?”楚瑾年語氣清冷,更是帶了些許怒意,“拐賣人口,傷天害理?”

江魚見自己勸說無用,甚至被劈頭蓋臉地喝罵了一通,頓時怒不可遏。

原本憨厚老實的臉,此時因為佈滿了怒意而變得有些扭曲,“你這等富家子弟,如何曉得我們這些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些人的處境?”

“我們那是拼死拼活從戰場下來的,流過多少血,死了多少人,多少個人因為戰死沙場家裡頭活不下去,老人孤苦無依,妻兒無人照看,還有一些因為家裡頭實在揭不開鍋,把親生閨女賣給旁人做小妾的,這都是為啥?”

“還不是因為那些個心黑的人貪贓枉法,吞了那些人的撫卹銀子,害得他們沒了人,連應有的銀錢都落不到手裡頭!”

“我們去訓斥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卻還要被說是聚眾鬧事,多說兩句便說是仗著有軍功便肆意妄為,無視朝廷法紀,打上一頓直接丟了出去,任我們自生自滅去。”

“朝廷都這般黑心腸,不幹人事,我們為何要秉公守法,去做那被人欺負的良民?”

“你們這些人,仗著宗親,倚著皇恩,根本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一落地就什麼都有了,成天的錦衣玉食,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境地!”

“你們活的如何境地本官的確不知。”

楚瑾年抬了抬眼皮,“可本官卻曉得冤有頭,債有主,既是你覺得朝廷愧對於你,那你大可去殺那貪官,去尋了朝廷麻煩以示報復,可你卻偏偏不去尋該尋之人的麻煩,而是要去做這拐賣人口的勾當,害的尋常百姓家破人亡,是何道理?”

“你的這番作為,與你先前痛恨無比,無視旁人性命和家人的貪官又有何分別?你又可知,你拐賣掉的清白人家的姑娘,何嘗沒有那些戰死沙場將士的親人?”

“你這番作為,無外乎便是心中有怨氣,不敢去招惹你招惹不起之人,進而遷怒旁人,到處胡亂撒氣罷了,卻偏偏要冠以大義凜然之名,著實可笑。”

最後的一層遮羞布被扯了下來,那些個從來不曾放在明面上的東西,這般赤裸裸的被人剖開來,明晃晃地放在了太陽底下,供旁人仔細觀看,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