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周大丫抽了抽鼻子,眼裡泛起了一層的淚花。

“傻孩子,哭什麼哭,祖母都這一把歲數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今兒個閉了眼睡覺,明兒個能不能睜開來都難說,要是能護了你,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是有個用處了。”

韓氏伸手,擦了擦周大丫臉頰上的淚:“好了好了,快不哭了。”

“要是祖母真沒了,你就去曾縣,去尋你姑姑去,你姑姑雖說現如今日子不大好過,可好歹能給你口飯吃,讓她好好尋個人家把你嫁了,我也就安心了……”

“祖母。”一聽這話的周大丫,這眼淚是再也止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的往下落,抱著韓氏哇哇大哭起來。

“別哭了,這會子哭的沒了力氣,待會兒還怎麼辦?”韓氏喝了一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多的眼淚都得咽回肚子裡頭去,把力氣省下來,乾點該乾的事兒!”

韓氏話音落地,只聽“哐當”一聲。

似乎是院子門被人推開了。

周大丫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白。

人來了。

要拉她走了,要把她梳洗打扮,送到翠微湖裡頭,當那水鬼的新娘子了。

周大丫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頭,突突地似乎要跳出來。

緊接著,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許多人都來了,從外頭進了院子裡頭。

門口甚至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大丫,別怕,記住剛才祖母說的話。”韓氏捏了捏周大丫的手掌心。

“嗯!”迎著韓氏堅毅的眼神,周大丫用力點了頭,心中稍稍安定些許,將那菜刀緊緊的握在手裡頭。

韓氏也拿起了旁邊的鋤頭和鐮刀。

祖孫兩個人,此時幾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應對那些破門而入的人。

“周姑娘,韓叔婆。”衙差張林在外頭喊道

“我是縣衙裡頭的衙差,奉縣丞丁大人之命前來告知周姑娘和韓叔婆,水鬼之事乃是齊河與齊深兩個人編出來的瞎話,眼下這兩個人已是被帶往縣衙問罪,周姑娘不必擔心了。”

水鬼是假的?

那兩個人已經被抓起來了?

那就是說她不必被帶走去當水鬼的新娘子,可以安生的接著過日子了?

周大丫頓時愣了一愣,手中的菜刀“哐當”掉在了地上,捂著臉便哭了起來。

嚎啕大哭,沒有惱怒,唯有劫後餘生的悲傷。

哭聲之中帶有的淒厲之感,如一方石錘,重重的砸在院中所有人的心頭,連張林等人,都聽得不是滋味。

這也難怪。

一個跟著祖母相依為命的小姑娘,原本過著安生日子,突然要被人拉去做了水鬼的新娘子,明知是要去送死,卻是無處可逃,那心頭的恐懼,可想而知。

此時,只怕是把積壓在心中的恐懼與擔憂,皆是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