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十歲。”晨風回答一聲,看著連成玉,意思很明顯,家裡來人了總得給我介紹下吧。

結果連成玉似是沒看見晨風的眼色,只是嘿嘿笑著並不說話。

“十歲?倒還不錯,與扶蘇相比雖有不足,不過在這荒郊野嶺也算不錯了。”老嫗說話依舊輕柔,完全不似這個年紀的人的音色,至於話裡的褒貶,晨風是聽不出來的,自然也不知道老嫗口中扶蘇是何方神聖。

“小丫頭,你是何人?”老嫗微微抬頭,看著晨風身後的晨清卿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就連褶皺叢生的臉上此時也是擠出了一絲微笑。

“你又是何人?”晨清卿明顯沒有晨風好說話,本來就已經很看不慣這陌生的老婆子的頤指氣使,終於逮到機會便立刻回恁一句。

“有意思!沒看出來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老嫗被噎以後並沒有發怒,神色間的好奇更濃了幾分。

“好了,來者是客,你也別倚老賣老了!”就在氣氛有些緊張的時候,連成玉擺擺手,一語雙關,示意雙方都退一步。

晨清卿冷哼一聲,仍是心氣不平。那老嫗卻只是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似乎晨清卿的桀驁不馴非但沒有讓她不喜,反而正對其胃口一般。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連成玉看著面前的老嫗這幅姿態,也是有些不耐煩,瞬間變了變色,也不再考慮在晨風、晨清卿面前的形象,直接冷言相向。

“好,今日老身來此,有一問,想請二位小友解惑。”老嫗對連成玉所說也不惱火,仍是笑眯眯地看著院子裡的晨清卿、晨風問道。

“蜉蝣撼樹、班門弄斧、夜郎自大者,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奈何?”也不管晨風二人是否同意,老嫗便自顧自地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連成玉和大漢相視一眼,明顯也不知道這老太婆忽然上門問這麼一句是何意思,不過不得不說這問題卻是個好問題,尤其是針對初學聞道者而言,可以從其回答中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如何。

所以連成玉算是默許了老嫗的問話,想聽晨風如何回答。

晨清卿似是對此問題早有答案,便在晨風還冥思苦想的時候脫口而出:“這有何不明白的,此間種種,乃是不自知,不自知而愚昧,愚中所求皆是虛妄。與其如此,因無所求則無所懼故,不如無所求中有所為。”

老嫗點點頭,臉上笑容更盛,似是對晨清卿的回答很是滿意。

連成玉、陌生老嫗、晨清卿和大漢,不約而同的看向晨風。

“此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者,乃是求安身立命,是為無功無過,外人何足道哉?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故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者弗如強為者。”

良久,晨風小心斟酌詞彙,講出了自己的答案,與晨清卿截然相反,這使得晨清卿也不禁好奇地看了幾眼晨風。

連成玉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在心裡對晨風整個回答可以說是相當滿意,只是此時不便表達出來。

倒是那老嫗,忽然收起了笑容,驚坐而起。

“強弱雲泥,尊卑有別,物競天擇,何以天下故?”老嫗起身後,看著晨風面無表情的又是一問。

不待晨風回答,連成玉也驀然起身,擋在了晨風身前,同時冷哼一聲。

晨風不知道連成玉和老嫗為何有此動作,有些疑惑的看著連成玉,同時也停下了思考,對於老嫗的第二個問題,他其實也是有些想法的。

老嫗這個問題很大,意思是說你既然覺得人應該挑戰種種不可能成就自我,這種人強者都比之不如,可這個天下從來都是適者生存、強者為尊,以你這種想法,這個天下如何能長長久久地執行下去?

連成玉抬手示意晨風不必理會老嫗的問話,同時轉身狠狠地盯著老嫗。因為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對修道者而言,卻是天大的陷進,如果心志不堅定,很有可能就此毀掉道心,導致修行路上再無望更進一步。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就在連成玉準備呵斥幾句老嫗的時候,身後傳來晨風不假思索的回答。

連成玉愣住了,明顯是有些意外於晨風的答案。而相比之下,老嫗卻是忽然不顧形象地大笑,滿院子的人不知其意。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知其白…”老嫗呢喃著晨風方才講出口的話語,似是瘋癲著魔了一般,緩步退出了茅草屋,臨了也沒再說其他任何話,只是不斷重複晨風的回答。

晨清卿看著老嫗退去,也在腦海裡不斷重複晨風那句“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心裡的震驚絲毫不比連成玉少。

某一刻,忽然想到這句話似乎與之前晨風所說好人的判斷依據的那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便也開懷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