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冷眼跑過來,嚴寬乖乖閉了嘴,以為王妃醒過來,主子肯定能愛惜自己的身體多一點,至少一定會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陪著王妃,誰知道結果好像和自己預料的不太一樣。

嚴寬木頭似的呆在旁邊,實在琢磨不透其中的關鍵。

今夜暗牢死的這些人都是前朝禁衛軍,一直留在宮裡,方才從他嘴裡聽到“聖旨”兩個字,蕭辭就已經定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他有些冷嘲的壓下眼尾,兩日前他被召進宮,猜到是和大齊聯姻之事,蕭辭從未想過會娶姜雪入府,自然當面回絕了蕭景炎。

齊國軍以五萬大軍威逼,近了大梁邊境五里地,年紀尚小,皇位不穩的蕭景炎頓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言辭誠懇中隱著怒氣“請求”蕭辭的意見。

蕭辭當場回絕,他知道,齊國君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開戰,最多嚇唬嚇唬蕭景炎,可沒想到壓抑了天性的蕭景炎真的有點紙老虎,對蕭辭的平靜更加的不安。

因為如今在他眼裡,他這位大權在握的皇叔早就與他不是一條心了,覬覦著他的皇位,自然巴不得他好。

蕭辭大怒,若是他此時娶了姜雪,才是大梁之憂。

誰曾想,蕭景炎當場就給蕭辭賜了婚,並拿出了一封遺詔,是先皇蕭文帝所留,見旨如見君。

遺詔所書,蕭辭必須無條件服從蕭景炎天子之請。

就這樣,姜雪進了府。

當夜,王府最精銳的暗衛就暗闖皇宮,將隱藏在暗處的前朝禁衛軍抓了過來。

“原來本王才是那個局中人”,蕭辭冷哼一聲,拂袖離去,冷冷丟下一句:“處理乾淨。”

暗牢的侍衛立刻打掃血腥的戰場。

出了暗牢,天色已晚,蕭辭站在主屋不遠處看著裡面忽明忽暗的燭火,佇立良久,皺在一起的眉目溫柔全無,濃濃的擔憂溢了出來,壓抑著噴湧而出的情緒。

嚴寬侯在身旁,低聲:“主子,看樣子王妃還未歇下,主子還是進去吧。”

沉默片刻,蕭辭凝聲:“你話太多了,自行下去領罰。”

“是”,知道主子心情不佳,可以說是十幾年來最糟糕的一次,至少扶持蕭景炎爭奪帝位的時候受盡了千夫所指,他都從未見過主子如此沉重過。

嚴寬灰溜溜的退下。

蕭辭在原地吹著涼風,吹走一身的血腥氣,吹的手指冰涼,約莫半柱香後,他才看到裡面對面的燭火滅了幾盞,每每這個時候,就是穆安要睡了。

夜深的厲害,又涼又靜,沉吟良久,對著昏暗的主屋,蕭辭輕輕歉疚的說了句:“這次,是本王連累你了。”

是啊,他連累穆安了。

他以為自己滔天的權勢無所畏懼,可他不懂,那是孤身一人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怕,哪怕是謀反,也行。

可如今,心裡掛了人,當初的肆意張狂被他一夜之間統統推翻,穆安一開始就告訴他,“功高蓋主”是有道理的,可他不信。

整個大梁,沒有他蕭辭畏懼的人,他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包括對蕭景炎的一切。

可如今,他發現一切都錯了。揹著天下的罵名,他以一己之力除奸佞,殺叛臣,扶持年幼的蕭景炎上位。

因為他知道,整個皇族,只有蕭景炎曾心懷天下,曾認真聽過他的淳淳教導,曾無條件的信任他,蕭文帝從來不喜歡蕭景炎,對其它的皇子寵溺,對蕭景炎不聞不問,甚至欲除之而後快。

是蕭辭從鬼門關將年幼的蕭景炎救了回來。

誰能想到,這都是一場精心籌劃的大戲,都是給他看的,給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看的。

蕭文帝一開始中意的繼承人就是年幼的蕭景炎,可在這個陰謀詭計的深宮裡,年幼的皇子是活不久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蕭景炎就開始藏拙,一藏就是十年。

而蕭辭也傻呵呵的護了他十年。

如今按捺不住的小皇帝長大了,翅膀硬了,終於要對他動手了。

蕭辭自始至終都是蕭景炎成長路上的墊腳石,替他掃平所有的障礙,揹著一身的兇名,獨斷專橫,殘暴無情,殺人如麻,茹毛飲血……

蕭文帝臨死前,給蕭景炎留下兩道遺詔,毫無疑問,這兩道遺詔都是用來對付蕭辭的。

如今一封已經被蕭景炎用了,蕭辭想知道,另一道是什麼?

是為他按了一個什麼罪名,等著時機已到,就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