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選擇不應,不是麼?”

溫子俞低下頭:“我看著允珩長大的。”

到底是割捨不掉最後的一點情分,如今的溫府,也就剩溫子俞一個能頂大事的了,等辰妃沒了,溫府同許氏的情誼就會再淡一分,到了下一代,怕會兩不相干了。

曾經那麼清貴的一個人,萬千的權貴也不能讓他折腰,這許允珩才有一點風聲,就把人尋回來了。

“不愧是六殿下,胸懷大略,看來還是我低估了呢”,沐珣擦了擦嘴角,覺得有些拘謹了,撐著雙臂向後仰著說:“子俞啊,你知道我什麼意思,我今日就再說一次,我和六殿下,要麼你只能選一個,要麼你就別選,既然心下不願,就不要強迫自己違背初心,你現在就能走,天高海闊,過你的桃源生活去,年紀大了,遊歷不到遠方了,就找個好幽居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歸居。”

挺起身,沐珣俯視著溫子俞,繼續道:“涼都的事情也不用你摻和了,你什麼都不用管,什麼也別聽,儘管走你的人,後面還有個我呢,總能把後路給你料理乾淨了,讓這塵世汙濁的風,飄不到你溫子俞身上來,人活一世,何必要為了誰,勉強一輩子呢?”

溫子俞若是應了辰妃同許允珩的懇求,留在涼都,那就是違背初心了,他不喜歡的,肯定也不會開心的。

若是留下,就走不了了,這一留,就是整個下半生了。

對上沐珣的眼,溫子俞唇角發乾,微微一勾:“沐珣,你說的是你自己嗎?”

沐珣一怔,渾身激靈一下,瞪眼看著溫子俞。

“說的好像你不勉強一樣,我是個男人,不是姑娘,後路自己會斷,用不著你世子殿下來料理”,溫子俞凌厲了些許,語速還是不徐不疾,說:“就像你說的,我若是誠心要走,允珩也留不住我,這涼都困不住我的。”

沐珣:“睜眼說瞎話,我不信。”

“愛信不信,還有什麼——”,溫子俞捏著小竹扇:“什麼叫在你和允珩之間只能選一個,我為何要選?”

“因為你必須選”,沐珣道:“遲早有一天。”

“選你又如何?選了允珩又如何?世子別忘了,陛下將允珩託付給你,你是即將權壓群臣的帝師,你的君是允珩,我也是。”

“不一樣”,不假思索,沐珣就脫口而出,在溫子俞面前,他也不繞彎隱藏,徑直開口:“一點都不一樣,子俞你別跟我裝糊塗,我做不了那個帝師,你才能,你會比我做的更好,從一開始,我就沒想到六殿下會在我的手下成長,我的戾氣不能教出一個永遠心懷慈悲的君王,而你溫子俞可以,只要你肯站出來,就會是天下學子的嚮導,你才是那個站在天下文士最頂端的人。”

任憑沐珣說破了口舌,溫子俞淡然的面容下,讓人絲毫瞧不出那驚濤駭浪的心。

他只是輕飄飄擠了句:“世子殿下,你威脅我啊。”

沐珣一噎,時辰確實不早了,他本已經作勢起身,又被這句話生生噎了回去,心口堵得慌,愣神看著溫子俞:“我沒有。”

“宮裡還有事等著你呢,別耽擱了”,溫子俞起身送客了,又一次走在了沐珣前頭,沐珣想,若是別人,他多半已經被氣死了,悻悻的起身兩步追上去。

到了門口,溫子俞才回頭:“好好同允珩相處,他又不是不聽話的孩子,你該想,在我溫府的禮儀下教養出來的少年,又能壞到哪去呢?”

“我可沒說六殿下壞話,你別變著法的挖坑讓我跳”,沐珣瞥瞥嘴:“溫子俞我告訴你,今日這會功夫都是我推了好些事情,生生擠出來的,你別跟我兜圈子了,好好想想吧。”

看著沐珣跨了出去,溫子俞抬聲:“世子,那我要是離開涼都了呢?”

“再好不過”,沐珣頭也不回的答:“你前腳剛走,我後腳便將你的退路清理乾淨,讓你想回來也回不來,天高任鳥飛!”

“好啊”,溫子俞低低笑了一聲,頷首行禮:“世子殿下慢走。”

太陽有些毒,盼望中那澆滅炙熱的雨並未如期而至,不知道烤滅了多少人的希望,馬車裡也是火熱的,懷中放了冰袋,沐珣抬指挑起車簾,隨著車輪的晃動,對溫子俞說:“再會。”

行在路上,沐珣想,他要站穩,他需要謀士,需要同當年的溫老分庭抗禮的謀士,需要以一人之力,能對抗涼都所有府中客卿的謀士。

這個人,非溫子俞不可!

若是他得不到,其他人就更不行了,他能給溫子俞所有想要的,許允珩不行。

溫子俞若要留,選的那個人必須是他!——沐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