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宋棠也是實慘,母親溺愛的法子都於旁人不同,讓他倍受煎熬,一旦讓孃親知道自己跟著程風往花月夜跑,今夜恐怕得哭到天亮了,那柔弱的身子撐不住,雙眼都會是腫的。

宋棠回想起熟悉的畫面,胸口就疼,疼得他苦著臉上樓。

程風正在同薇薇說話,他精心備了生辰禮,方才在人前的都是做秀,真正的禮物並不貴重,是一副陳舊的木鐲,仔細看,戴的人很用心,上面的花紋未曾損壞。

薇薇看了一眼,溫聲:“這是什麼?”

“我讓人去了一趟你母親的祖籍,萬幸找到了”,程風低道:“你別多想,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完成母親臨終都不曾歸家的遺願,這是從家中帶回來的,該是你母親離家之前的珍愛之物。”

薇薇怔愣片刻,當即紅了眼眶:“是了,聽我娘說起過,只是她到底沒能回去。”

程風說:“是我魯莽了,惹起你的傷心事,今日是你生辰,我……”

“謝謝你”,薇薇小心的將鐲子收起來,輕拭眼角的淚:“這是最好的生辰禮了,真的,謝謝你,程風。”

程風爽快一笑:“同我還客氣什麼,有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就是。”

宋棠在門口聽了一耳朵,拂開簾子進來,笑著同眼眶淡紅的薇薇打了招呼,忽然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程風已經抬腳給他挑了凳子,提聲:“準備點酒菜過來。”

外面的人應了一聲,趕緊去辦。

宋棠衝程風挑眉,裝模作樣的喝了口茶,程風道:“支支吾吾做什麼,說話呀。”

“……”宋棠臉皮一緊:“我說什麼呀?都是來給薇薇過生辰的,我怎麼覺得被你誆了呢。”

程風:“我誆你什麼,趕緊的,生辰語。”

宋棠嘴角抽搐,半天說不出來,薇薇掩唇輕笑:“別為難宋公子了,你們能來,我很開心。”

程風抬眼:“開心就好。”

正在他一臉自在的盯著對面的薇薇,幾分愜意的撐著桌面時,門口傳來幾聲低低的輕咳,程風下意識的抬眼瞟過去,下一刻,緩緩進來一芙蓉色綢衫女,唇色瞧著比平常人白了些,身子有些單薄,倒是生的好看,別具一格的美,程風從未對柔弱的女子有這般疼惜的悸動。

忽然間,宋棠從椅子上蹦起來,臉都黑了,側身擋住女子,低聲問:“你怎麼來了,受風了怎麼辦,趕緊回家。”

女子搖搖頭:“娘讓我來帶你回去。”

宋棠:“……”

程風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宋棠牽著女子轉身就走,一點都不磨嘰。

程風只記得自己當時驚呆了。

他後來才知道,女子叫宋憐,是宋棠的親妹子,自幼體弱,一直被養在家裡,父母寶一般疼愛著,連同宋棠都疼惜的緊,可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說起,程風竟也不知。

旁敲側擊的向宋棠問起,程風還被宋棠瞪了一眼,警告道:“我拿你當兄弟,別想著禍害我妹妹。”

程風嬉皮笑臉:“把我當什麼人了,憐兒身子不好,需要好的醫師,你該一早同我說的。”

宋棠愁眉苦臉:“同你說了也沒用,憐兒是孃胎裡的病症,無法根治的,家中這麼多年都只能細心養著,生怕她病了,我娘這次也太狠了,讓憐兒來找我,篤定我自此都不敢出去鬼混了,這地方哪裡是憐兒能來的,你不知道,那天嚇死我了。”

程風收斂了笑容,自那以後他知道,宋棠真的很疼愛宋憐。

——

入了冬的長陵寒風刺骨,程老在家,程風不敢亂跑,只能帶著後院養的樂者在家悶著。

外面說的不假,他程風就是喜歡姑娘,府中養了不少,都不是什麼富貴出生,留在府中消磨時日。

好不容易程老去大營了,他裹著貂走在街上,準備去找花月夜找薇薇,遠遠在後門的巷子裡瞧見雪地裡倒著一人。

“公子,真是個人,瞧著是個姑娘。”

“趕緊拉起來”,程風大步過去,以為是花月夜的姑娘喝醉了酒,躺在外面了,該凍壞了,等他將人輕輕翻過來,卻是渾身凍僵的宋憐,呼吸都淺的摸不到了,程風一驚:“快去通知宋棠!”

他將宋憐抱在懷裡,衝進了花月夜,好好的一姑娘,凍僵了,原本偏白的面頰通紅,等宋棠來時,人還是沒有一點生氣。

宋府連夜將宋憐帶了回去,程風近一年沒再聽到她的訊息,也不見宋棠去花月夜,莫名的擔憂。

終於他忍不住去宋府拜訪,不知道是擔憂什麼,好像是宋憐那憔悴的容顏,那緊緊抓著他的手,幾乎失了生機的一點指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