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老師的靴子也溼了”,低頭看了一眼半溼的鞋,許允珩不以為然,道:“大家今天都是溼的,我還好一些,只溼了鞋面,不用換了,隨老師進去吧。”

自己接過傘,沐珣讓侍衛在外面等著,同許允珩並肩往殿上走。

對於“老師”一稱,他糾正過,可許允珩全然未聽進去,一言一行都有禮至極,沐珣便不在多說了。

“這場雨最少下三天,城外的主河道又該漲水了,每年分支河流都要固壩”,伴著雨聲,拍打著傘面,許允珩不緊不慢的對沐珣道:“先不說涼都,就易患水災的各州郡,建城中的水溝都是十年前了,十年來只是哪裡破開了,就修補哪裡,裡面怕都已經爛了。”

沐珣點頭,輕應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他沒想到許允珩會注意到這方面的事,畢竟涼都的水溝外表亮麗,工部主事的每年都將外面翻新的很漂亮,至於溝下面,就像許允珩說的,哪裡漫水了便讓兩三個人挖補一下,這麼多年下來,也沒出什麼大問題。

可去年暴雨連天間,沐珣就發現了,靠近水溝的老房子,水都漫過了腳面,有些地方都到小腿彎了,只是沒報上去,被人用錢給壓下去了。

這樣下去,靠近主溝的老舊房子遲早會被泡塌,現在已經不安全了,得重整水溝後翻新重建。

不說各位主宮的殿下,就連監督這些小事的芝麻小官都做表面活,閒麻煩,一時半會要調動人手,能挨一年是一年,假樣子做的十分的好,上頭都不知道這事。

可許允珩才在民間跑過幾回,竟細心的發現了這被人矇混過關,過了一年又一年的糟糕事,沐珣不免震驚。

許允珩說了一半,看沐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這些事沐珣怕比他還要清楚,他繼續道:“今日雨就這麼大,恐怕接下來幾天會更盛,多發水患地的水溝得尤其的注意,趁著暴雨,我想著把岌岌可危的內裡也整修一番。”

這樣一來,就能再撐十年八年了。

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沐珣跨上臺階,道:“六殿下細心的很,不過這事確實麻煩,恐怕丟下去也有人不盡心的辦,最後達不到殿下預想的效果。”

“老師提醒的對”,許允珩走到屋簷下,雨滴落在肩膀上,他毫不在意的抬起頭,對沐珣道:“所以這次,學生準備親自督察,以涼都的主溝開始,萬萬不能再讓老舊房屋被泡著了,百姓多吃苦啊。”

“六殿下善心”,沐珣微頓,忽地問:“殿下這兩日同子俞見過?”

“嗯”,許允珩也不掩飾,拍了拍衣襟上的水,同沐珣立在一邊,抿唇道:“母妃病了,子俞昨日才進宮探望的。”

“辰妃娘娘生病了?也沒聽殿下說,我該去探望的,子俞也是,不同我說”,沐珣道:“辰妃身體如何了?”

“好多了,小病而已,不過母妃真是想見見老師,一直沒有機會。”

沐珣笑笑,沒再說話,朝臣也紛紛來了,就像許允珩說的,皆溼了鞋襪。

偏殿候著的公公已經備好了熱水,讓諸位大人擦拭一番再進殿,十分周到。

沐珣都看在眼裡,是許允珩讓人準備的。

他一開始本以為許允珩出去了一兩次就注意到了涼都的弊處,可聽了後面的話,他心下就存疑了,那破舊的老屋子擠在一起,挨著水溝,達官貴人很少去,更別說在暴雨季了,哪裡知道誰家的院牆被水泡了,用樹幹在裡面撐著。

許允珩固然心細民生,可也不會知道這般詳盡,能告訴他這件事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溫子俞了。

沐珣笑笑,看來他不能為某人料理退路了。

辰妃說她想吃府中做的糕點,溫子俞只好冒雨再進一次宮,他走的很慢,青折傘剛好將他罩在下面,下了馬車就獨自一人往辰妃宮裡走。

大家都知道這是辰妃的孃家人,碰上的宮女便屈膝拂禮。

進了正殿,宮女說辰妃正在用藥,溫子俞便等了會,道:“把糕點熱一下,辰妃娘娘不能吃涼的。”

“是,公子。”

剛喝了口熱茶,溫子俞垂眸看著浸溼一圈的衣襬,暗自搖了搖頭,恨不得現在就回府換了,好半天才把心底那股子不舒服的勁壓下去。

門口傳來腳步聲,辰妃被人攙扶著進來,是個精緻溫和的夫人,淺淺一笑:“麻煩子俞又來一趟,既然下著大雨,就別來了,看看,衣裳都溼了。”

“給辰妃娘娘請安”,溫子俞行了一禮,道:“順路的事,不麻煩,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本來好些了,這不又下雨了嗎?”辰妃到一邊坐下,說:“一下雨身子又斷斷續續得難受幾天,不礙事。”

“需要什麼就讓允珩同我說,我這就帶進來。”

辰妃:“子俞既然來了,正好本宮也有些話想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