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俞垂著頭沒吭聲。

“老師昨夜說過,這個時節,是大涼每州每郡風土人情最甚的時候,最是能看到百姓的千變萬態”,許允珩收回思緒,正色道:“學生同子俞商量了一路,想聽聽老師的意見,我也只能這個時候能出去一趟了。”

沐珣:“殿下想要離都?”

“正是,微服私訪,視察民情,也能趁這個機會見識見識下頭的官員,好肅清奸佞。”

許允珩這想法提的猛然,沐珣從未做過盤算,畢竟眼下就剩兩個多月時間,最緊要的是讓許允珩先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堵住悠悠眾口。

瞥了悶頭吃飯的溫子俞,他優雅的端坐在桌前,手指十年如一日的搭在筷子最遠處,顯得那指尖修長,一舉一動都溫儒至極。

許允珩之前可沒提過這想法,肯定又是溫子俞的主意,沐珣壓下心中的疑惑,開口道:“時間緊,殿下這個時候離都,利弊相輔,可想清楚了。”

許允珩:“不瞞老師,確實想出都走一圈。”

“行”,沐珣沒再多問,點頭道:“事情我來安排就好,陛下那邊我午時便進宮,我們早去早回。”

心下一喜,許允珩難的露出幾分活潑氣,抑制不住的開心,起身行了一禮:“那就麻煩老師了。”

“官溝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沐珣抬眸:“殿下連著幾日都沒回宮,陛下同辰妃娘娘都擔心了,今晚便回宮歇著吧,這次殿下躬身親行,已經做的夠多了。”

他們想要的效果也已經達到了。

許允珩聽沐珣的,便應了。

“塌陷的第一條巷子距離主街太近了,從外邊看不太出來,可往巷子裡走兩步就發現房屋建的太擁擠了”,溫子俞捏著帕子輕擦了擦嘴角,道:“還都住著人口多的大戶,平日裡巷子都是被雜物堆著的,實在難看,我便讓人把巷子最裡面的牆拆了,往深處拓了些,看著能寬敞很多。”

沐珣說:“子俞真是什麼都能按著我心裡的想法做到最好,那堵矮牆我昨天還特意看了,後面空了一片地,被交叉的巷子口堵著,不免浪費了,留著也無用,拆了最好。”

雖然是一點小事,可溫子俞就是能不偏不倚的做在沐珣心坎上,這份默契,也是沒誰了。

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早膳,該談的也談妥了,沐珣便讓許允珩再去同施工的大人叮囑兩句,他和溫子俞一前一後出了院子。

稍微放慢步子,沐珣問:“為什麼要讓殿下在這個時候離都?你怎麼想的。”

溫子俞直視他一眼,少頃才道:“要說我有什麼想法,還真沒有,這幾日天天同允珩待在一起,看他獨當一面的模樣,同那每月都出現在家信中的少年不一樣了,他從未離開過涼都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沐珣沉默了。

“我只是在不經意間同允珩提起外面的光景,他特意裝作不在意,其實心裡還是很想去看看的。”

“沐珣,就讓允珩出去走一圈吧”,溫子俞拽了一下沐珣的袖子,兩人步子更慢,他說:“就像你說的,這次他已經做的夠好了,我相信,只要有你陪著,哪怕出了涼都,他也能把該得的名都穩穩坐擁懷中,不會被人鑽了空子的。”

呼了一口氣,沐珣看著晴空,抬手遮了一下眉眼,說:“你就這麼相信我?”

“信”,溫子俞說:“除了你,也沒人對允珩這般盡心盡力了,不信你還能信誰呢,只是……得辛苦你了。”

府門口,侍衛牽了馬過來,沐珣接過韁繩,許允珩已經上了馬車,一個回眸的時間,他已經利落的高坐馬背,居高臨下的睨著溫子俞,沉說:“子俞,改日可得請我吃頓好的了,現在可是你欠我一個情了。”

溫子俞微仰著頭,笑笑:“欠著。”

朝許允珩的方向看了一眼,沐珣快馬離去。

青簡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離開的車駕,她多瞟了一眼,就往穆安院裡去。

蕭辭順便把姜宇離千里迢迢送出來的錦盒帶了回來,同穆安大眼瞪小眼片刻。

穆安看著精緻的布帛,眉角蹙成分花一開一合,說:“姜宇離什麼意思啊,這是不打算把最後一塊九州錄交給你了,過河拆橋不成?”

“小瞧他了”,蕭辭指骨敲著桌面,說:“他把九州錄的紋路臨摹在了這布帛上送了過來,玉石還在他手上。”

“還算有點用”,穆安雖有幾分生氣,但還是利索的把地圖拿出來,將最後的紋路拼在了一起,一張完整的地圖出現在眼前,不禁嘆道:“太不容易了,終於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