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上沉音垂垂,穆安同王楚君一路說著話,從長廊過來。

看著穆安端著魚盤,王楚君替她將遮擋眉眼的一縷碎髮撥開,緩緩道:“京城辭兒肯定要回去的,雖說看著風平浪靜,可各中兇險不知,還是小心些好。”

“娘就別擔心了,我們會小心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王楚君道:“回去了記得替爹孃同老夫人問安。”

將陳氏一人留在京城,王楚君到底是不放心,老人年紀大了,本該兒孫環繞膝下。

可如今的穆府,別說兒孫了,進出的人影都淡了。

穆南均同沐珣是一個意思,讓蕭辭早些回去,他沉沉道:“以後時間還多著呢,等京城事了了,你同安兒便能歇了。”

“是啊”,沐珣垂聲笑笑:“我聽安兒說,你要帶她去遊歷,可得儘快提上日程了。”

蕭辭點頭,眼底帶了笑意:“得等安兒閒下來了。”

“對了”,穆南均瞥了一眼院外,青石映著水窪,院裡的花樹被疾風驟雨打的凋零,片片嫩葉汙濁在水坑裡,他道:“六殿下回宮了沒?”

沐珣搖頭:“還沒呢,這幾日一直在涼都的小院對付,出宮之後忙的不可開交,事事都要親自過手,還沒回宮呢。”

“你去過了嗎?”

“沒,我今日才得空”,沐珣說:“下午出去看看。”

穆南均面色微沉:“你呀,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六殿下在宮外對付幾日,你一次面都沒露過,可不成的。”

“爹就別擔心了”,有溫子俞時刻照看著,沐珣有什麼可擔心的,他了然的握著指尖,輕笑:“吃過飯我就去看,六殿下這次得了民心,官溝已經排通了,滿朝上下都挑不出錯來,我何必跟著分一杯羹。”

嘆了口氣,穆南均大概猜的到沐珣的意思,他重用的是溫子俞,比起自己,更願意把許允珩交給溫家嫡孫。

“吃飯了”,王楚君漫步進來,從穆安手中接過魚盤,對穆南均招招手,讓他趕緊過來坐,柔聲:“今日可是我親自下廚的,你們有口福了。”

穆南均當即展了笑顏,停了剛才的話題,深深嗅了一口,讚道:“不知道沾了誰的口福,我一人在家可沒這待遇。”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王楚君伸出手肘戳了戳穆南均:“我何曾餓著你了,盡昧著良心說話。”

穆南均大笑:“安兒,你瞧瞧你娘,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

穆安:“爹不就喜歡娘這最初的樣子嘛。”

王楚君從前是不會下廚的,手藝是在涼都休養的五年間練出來的,做的都是家鄉的味道,心裡那眷眷的思念之情便在一盤一味中日復一日的消磨著,是她最不願回憶的一段時光。

“今早王世子疾馬送進宮一封快奏,陛下龍心大悅。”

“許鄺?”偷偷瞥了穆南均一眼,穆安若無其事的問:“他這個時候有什麼快報這般急?”

兵馬道一日沒建好,他就騰不出空來料理其他。

更何況現在還得防著暴亂的大齊城池,地閻城可一刻都不能鬆懈,三分之一分的兵力都得守城。

蕭辭停下筷子,抬眼:“可知是何 事?”

“陛下沒同我細說”,沐珣頗為無奈:“也知道許鄺同我立場不同,陛下已經儘量避免我同他交手了,若是不必我經手,便也不會多談。”

“陛下的顧慮是對的,怕我們多心”,穆南均被魚刺卡了一下,灌了口茶水,才道:“以後秦王府的事,陛下若是不開口,多半同我沐府無牽連,你也不必多問。”

沐珣點頭:“這我知道,可看陛下那意思,大概同兵馬道的建立沒什麼關係。”

“那還能是什麼事?”穆安勾著指尖擦了擦嘴角,道:“許鄺是不會放棄回都的,費盡心思他也得回來,會不會同大齊有關?”

蕭辭一頓:“有可能,地閻城兵力充足,若是許鄺趁機拿下大齊周邊一兩城也情有可原。”

“我這邊沒收到一點的戰報”,沐珣肯定道:“他許鄺總不能悄無聲息的把仗打了。”

穆安一愣,吞下口中的飯,片刻失神的想……那可不一定呢,許鄺現在心裡急著呢。

三言兩語,沐珣看了蕭辭一眼,不走的警惕起來,放下碗筷:“我待會著人在宮裡尋個訊息,許鄺這件事上,可不能大意了。”

悶哼一聲,穆南均不悅:“千里之外,他秦王府還想翻身不成,我還沒同許鄺算賬呢,等他回來!”

欺負她安兒的事,穆南均心裡可記著呢,許鄺不在,秦王府就剩了一個許煙櫻主事,總不能把手段用在一個姑娘身上。

心裡憋著一股憤氣,到現在都沒消下去呢。

王楚君替穆南均拍了拍背,低聲:“你慢點,別嗆著了,陛下不都說了嗎,王世子三年之內不得回都,一個遠在邊地的世子,能玩出什麼花樣。”

用過飯,穆安莫名有些不安,剛要回院子,明月就匆匆過來:“王妃,秦王府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