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礙著沐珣現在下落不明,猴子斷然不會在莫干山下壓兵十幾天。

“我就是怕,兆暉……”,冷風嗖嗖的灌進來,猴子的手指都有凍傷,他皮糙肉厚的忍過凍傷的刺痛感,現在已經習慣了,抹了把眼角,垂聲:“一連十幾日的等,是你你不心急嗎?我是個帶兵打仗的,不是坐吃等死的,我想出兵,不瞞你說,其他地方我都看不上,我就想端了那大齊沙兵道,我要將大齊南北兩方都成我們的人!”

兆暉一口一口灌著酒,靜靜聽著。

“可我又不敢動啊,我怕我前腳剛走,大齊的小崽子還沒挑在我的馬頭,身後的冰牆上,就被懸起一個人,定睛一看——那是世子!”

“胡說什麼?”兆暉扔了酒杯,噼裡啪啦一頓響,他起身就要走:“你是將軍,我是個跑腿的,不帶兵不打仗,來莫干山就是看看你,將軍在十三部,我得去覆命了。”

“跑什麼跑啊,你陪我說兩句能咋地”,猴子悲從中來:“我還能和誰說這些個話呢?我寧願用我的命去換世子一點點活著的訊息啊。”

兆暉停下,看著他:“你放心,我跟了主子二十年,主子一定好好的。”

“……哦。”

歷猿這個人,看著兇,卻是沐珣手底下心腸最軟的,還是個最多愁善感的大老爺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那繡工更是了得,針眼捏在他手裡壓根瞧不見,可數不清的兄弟們,衣裳破了,都是他縫的。

同他呆在一塊,鐵骨錚錚的漢子都能平白被說出兩行清淚,三兩句話的功夫,兆暉心口已經堵的不行了,轉身就要溜。

剛到門口,卻見一小兵跑過來,一個不注意,摔在了大冰愣子上,慘叫一聲半天沒怕起來。

歷猿說:“愣著幹什麼,去個人給撿起來,凍死了。”

兩邊站崗的將士立刻過去把地上的人給架起來,已經開始哆嗦了,三兩下哈口氣跑過來:“副領,那……誰來了。”

歷猿皺眉:“只要不是天王老子,管他誰來了,看著帶進來,去。”

“不是”,小兵嘴有些哆嗦,說:“世子他娘來了。”

歷猿:“……”

兆暉:“……”

原地蹦了一下,歷猿大驚:“兆暉,夫人來幹什麼?這地方是夫人來的嘛?”

他扭頭,指使著人:“還站著,快去把夫人迎進來,收拾一間暖和的屋子,把我屋裡的柴火都拿過去,給夫人架上。”

一眨眼,兆暉已經飛快的往外面跑了,一望無際的冰地,不披兩身貂都對不起身後連綿的雪山。

冷的厲害,穆安估摸了一下溫度,站一個小時,能免費贈送一個冰雕人,她顧忌著王楚君的身子,給她穿了厚厚好幾層,自己還好,能出去溜達兩圈。

莫干山下的大涼營地已經近在眼前,遠遠看著燃起來的煙火,兵馬紮營在山下,兩三個月如一日,該多辛苦。

明月打了個噴嚏:“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個環境艱苦的地方。”

瞅見緩緩而來的車隊,兆暉同歷猿齊齊奔出來迎接。

兆暉臉都黑了,尤其是對上率頭的許鄺,眼皮未抬便徑直向王楚君的車馬去,大聲:“夫人。”

“是兆暉啊”,王楚君掀開車簾,寒氣逼人,她打了個冷顫,說:“辛苦你了。”

“夫人怎麼來了,先進去再說。”

穆安自然是認得兆暉,稍微一點頭便沒了後續,兆暉僵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只低聲問了句:“郡主安好。”

“好。”

將士們的動作很快,三江下收拾出一間乾淨的屋子,裡面果然暖烘烘的。

別樣的建築設計,能將寒氣隔絕在外面,穆安扶著王楚君進去坐下,爐子上滾熱的薑湯打著鼓。

“夫人和郡主先歇會,卑職即刻準備,送夫人和郡主去十三部”,歷猿見到王楚君就有些怕,低著頭笑了一下:“夫人放心,十三部現在全是我們的人馬,將軍也在那邊,比這莫干山下不知道好了多少,到底有幾天太陽照,別凍著郡主了。”

早就聽沐珣說過自己的妹妹,歷猿好奇的很,過去十幾年也沒聽沐府還有個女兒,突然蹦出來不免覺得新奇,他們一群大老粗,平日裡有空還圍著沐珣一個勁的問:“咱妹子俊不俊啊?”

每每沐珣就笑:“俊,俊的不得了。”

可到底有多俊呢,難不成比夫人年輕時候還要俊?

這下見到了,歷猿寬大的身子無處安放,偷偷拽著兆暉,湊著他低聲:“哎呀媽,真俊。”

“……”兆暉鬆開他,不太敢看穆安的眼,對王楚君道:“夫人,猴子說的對,我送你們去將軍那。”

誰知王楚君卻搖頭:“先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