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櫻不徐不急的喝了口茶水,潤著嗓子。

穆安斂了神色:“莫干山什麼事?”

“珣世子的事”,許煙櫻暗自打量穆安,確定她真的一無所知,這才道:“早就同郡主說過,莫干山兇險萬分,世子執意出兵本就逆了朝中元輔的意,陛下能答應已經是排除萬難了,郡主當真以為一點條件都沒有?”

穆安:“什麼條件。”

雖然沐珣北上,可家中沒有一點壓抑景象,每每都給了穆安錯覺,讓她相信沐珣莫干山一行,定會平安回來,涼帝給了沐珣五萬兵馬,足夠同雁回王氏聯手,擋住大齊妖人。

仔細一想,涼帝憑什麼放著唾手可得的疆土不要,會同意沐珣的捨近求遠呢?

“你知道?”穆安看向許煙櫻:“為什麼要來告訴我?”

許煙櫻說:“我為什麼知道,自然是哥哥告訴我的,我說過,想同郡主交個朋友,若是實在無法同路,再做敵人也不遲。”

“許姑娘是一向如此坦然嗎?”

穆安突然有幾分欣賞這姑娘,前兩日聽下人嚼舌根,許煙櫻還有做珣世子妃的心思呢,她道:“王世子可不喜歡姓沐的,許姑娘若是同我來往過於密切,就不怕惹了王世子不快?”

許煙櫻有怔愣一瞬,穆安是第一個說她坦然的人,母親覺得自己不安分,哥哥總懷疑她不自量力,駁他的命令,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

穆安不同,她分明能看出自己的野心,卻不覺得可笑,那雙通透的眸子裡滿是淡然,就好像女子為自己爭奪權力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不免傷悲。

自己又有多壞的心呢,無非就是想有一天將父親接回涼都,不會成為家族角逐中的犧牲品,這個家,除了自己,沒人關心被禁錮在偏隅之地鬱鬱寡歡,隨時都會孤獨死去的父親。

她深知,這就是失敗的下場。

所以她一邊厭惡著沐府,一邊又不得不渴望抓緊它。

母親只是一味的讓她相信哥哥,她信,卻不能全信,府中的“三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若是她坐以待斃,秦王府遲早有一天會變成王世子府,府中的千金數不勝數,真真假假摻在一起,她還是那個“許姑娘”。

她那可憐的父親,便永遠是犧牲品,永無翻身的機會。

女兒,總是最難割捨親情的那個,儘管她對陌生的秦王沒有愛。

見她忽然變得落寞,半天不說話,穆安便也不急,腰肢有些發酸,她便虛虛靠著,看似漫不經心。

許煙櫻回神,淡淡一笑:“哥哥討厭的是珣世子,不是郡主。”

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穆安尋思下封信要將這些爛桃花的陳列者都寫進去,讓蕭辭好好念著她,不由得雙頰揚起了暖意:“我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許姑娘正好是,至於是做朋友還是敵人咱們暫且不論,我初來涼都,確實需要一個一起遊街的人。”

“那郡主還真是找對人了”,許煙櫻貌似鬆了一口氣:“涼都訊息紛雜,若是有用,我會來告訴郡主,再說莫干山,五萬精銳鐵騎確實厲害,可郡主不知道,莫干山連著冰河,常年氣候嚴寒,大涼溫熱,再厲害的鐵騎也不能同無常的天氣作對,況且大齊調遣的遠遠不止五萬兵馬,珣世子並不佔上風。”

“我昨日經過哥哥書房,隱約聽到他們說珣世子承諾陛下兩個月內拿下大齊莫干山以南的十三部,陛下這才答應世子出兵。”

眉頭稍動,穆安問:“那十三部比大梁的闊土還重要?”

“郡主不知道,大梁雖好,可萬萬比不過那莫干山南部的大齊十三部,都知道大齊擅毒,還有一些陰險的玩意”,許煙櫻凝著眉頭:“十三部是藥毒的產地,得益於那天神賞賜的氣候,若是大涼鐵騎可以入住十三部,假以時日,就是在莫干山割據數年,都不怕了,而且拿下十三部,相當於掐斷了大齊的毒脈,拿下整個大齊指日可待,如此相比,大梁那點闊土便顯得一文不值。”

許煙櫻對這些掌握的一清二楚,顯然是穆安低估了她。

哪怕平淡的詞句中穆安都聽出了其中的兇險,可若要說擔心沐珣的安危……一想到這,胸膛裡似乎戳著一根長針,她內心爭鬥不休。

算不上恨,卻也無法釋然。

她的神態落在許煙櫻眼睛裡,誤以為沐珣同穆安感情並不深厚,不免訝異。

話已至此,許煙櫻也相信穆安能明白其中的關竅,起身告退,離開之前說道:“郡主,十三部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下的,珣世子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若是無人相助,怕危在旦夕。”

她離開後,穆安將腦子裡的一團亂麻捋清,心下存一點希冀,不是還有蕭辭暗中相幫嗎?

沐珣那般幸苦,就是為了能名正言順的護住雁回的親人,爺爺和舅舅們一定會幫他的,不一定就像許煙櫻說的那般兇險。

許煙櫻的來意也十分明顯,一來結交了穆安,二來她若是想讓沐珣平安,就得想辦法讓涼帝再次出兵,還得是放心的人,大概就是許鄺了。

穆安現在也大概知道,許鄺缺個機會,可涼帝寧願給沐珣都不願意搭理他,若是能想辦法背上軍功,於情於理他都是皇室血脈,該來的權力會更多。

許鄺想出兵莫干山!

青簡從後院逮了小狐回來,一直站在門外沉思,小狐頭頂的毛都被她薅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