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延放下茶盞,茶水四溢,他緩緩起身:“還在糊弄朕,好大的膽子。”

青簡叩首:“奴句句屬實。”

她不卑不亢,條理清楚,任憑龍威壓制都未改口。

許博延默然佇立,他何嘗不知道秦王府的野心昭昭,可沐府的忠良之心他更是喜歡,不同於其他天子,整日疑心疑鬼,許博延是個灑脫人,目光精準,看上的臣子必然是當兄弟對待。

他深深知道,重人重心,沐珣比他所有的孩子都要好,他真心喜歡。

可沐府的從前終究是一道軟肋,隨時都會被人拿捏,屆時,他恐自己無能為力。

除了秦王府,還有誰虎視眈眈到如此地步。

許鄺這孩子,心高氣傲,卻良善不足,他萬般磨練,也沒能讓他正過來。

趁著這次機會,若真是秦王府所為,他便能借機打壓,將許鄺外放出去,就是護著他的老臣也不能說什麼。

秦王二十年未歸涼都,這許鄺就是秦王府的根,涼都多少雙眼睛指望著他前程似錦呢。

陡然沉鬱下來,小太監換上了熱茶,青簡已經被帶了下去。

“陛下,歇會吧。”

許博延只是嘆氣,到底是他多心了,還是穆安過於深沉,藏了什麼。

她再厲害,也是個郡主,還能以一己之力,護住沐府不成?

她身邊的婢女也是,膽子不小,如此都未慌亂,可見“句句屬實”不假。

“難不成真是朕多疑了?”許博延皺眉:“去把皇后叫過來。”

涼後被宮女扶著進來,自顧自坐到許博延身側,替他捶腿,笑道:“自家孩子也沒見你這麼憂心,安郡主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嗎,該討的公道替她討回來就是,怎麼還一臉不高興。”

“寧華啊,你說說,會不會還有人知道南均的身份?”許博延垂眼看皇后,問道:“現在大梁正亂著,沐珣執意北上已經惹人不快,若是這個時候南均被人當做大梁奸細,那豈不是百口莫辯,畢竟沐府這事不假。”

“陛下別杞人憂天,當年的事,早就被我們抹的一乾二淨,在大梁,穆南均已經死了”,涼後坐了起來,溫婉一笑:“涼都沒人知道。”

“不,朕擔心鄺兒。”

“許鄺?”或是被許博延感染,涼後也沉鬱起來,想了想搖頭:“應當不會,他一直在涼都,第一次見南均夫婦還是在宮宴上,鄺兒這孩子,心術不太端正,本宮說他,他也不聽,況且,知道安郡主被劫走,鄺兒不還著急了嗎?”

許博延還是心下不安,他低聲:“不能將鄺兒留在涼都,讓他好好出去看看,或許能聽話些。”

“這事急不得,你要是一把許鄺往外送,朝臣果斷跟你急了,看你怎麼辦。”

“頭疼”。

許博延乾脆撂挑子,仰身躺著:“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好的不學壞的學,朕懷疑就是他擄了安郡主。”

“陛下,別亂說”,涼後笑了笑:“他又不傻,平白無故和沐府作對。”

話雖如此,可許鄺看沐珣不爽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算不是為了沐府的秘事,也可能為了私人仇怨。

想到這,許博延倏然坐直了身子,皺眉道:“你說這事會不會和安郡主有關?”

皇后怔愣:“沐家這女兒,確實有勇有謀,可她當真能同鄺兒一男子暗中較勁不成?就不怕握刀不穩,反傷了自己?再說了,她同鄺兒之間能有什麼仇怨?”

商討過後,許博延下令徹查穆安被俘一事,暫時放下了對許鄺的戒心,想著涼都應該無人知道沐府的秘密。

更不會想到,穆安會有許鄺的把柄,兩人當真在涼都的眼皮子底下,拉開了暗中的割據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