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輕聲:“你見過是嗎?”

沉默片刻,蕭辭道:“本王見過,所以不想再見一次……屍殍遍野,血流成河。”

那是蕭文帝撐死退位的最後一年,年邁的老皇帝大口咳著血,拉著年少得意的蕭辭的手,讓他看遍邊地的戰事,看穆家軍如何用命去同大齊、大涼拼出一條血路;看湧往京城的大批難民是如何的飢不擇食,人吃人;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誰都想趁著戰亂分一杯羹,江湖上的各門各派暫且不論,當時朝廷都是一團糟,誰還有空去同江湖攪和。

諸位皇子想法設法置對方於死地,最可悲的就是將惡毒的魔爪伸到蕭文帝垂危的命裡。

蕭辭清楚的記得,親眼在城門之上看著下方哀嚎連天,他那種無能無力的頹喪,軍民各自為政,少年剛提起的劍對著手無寸鐵的百姓毫無用武之地。

撐了不到一年,蕭文帝駕崩,令人驚詫的事他將監國重任一紙詔書託付到了親封的攝政王身上。

從那個時候起,“年少輕狂鮮衣怒馬”這些詞統統同蕭辭再無半點關係,他記著崩逝前蕭文帝氣若游絲的託付:“朕要你護住大梁的江山”。

甚至連禪位詔書都未留下,當時蕭辭還天真的覺得是眾皇子不成器,蕭文帝到死也沒抉擇出來。

現在想來,不免可笑。

蕭文帝下了一盤大棋,他知道蕭辭會毫不猶豫的將年幼不起眼,甚至眾臣已經快忘了的蕭晟淵扶上皇位。

而蕭辭無半點懷疑,一步一步做到了最好,舉國無人撼動蕭晟淵的名聲。

冷笑一聲,感覺到掌心的溫暖,蕭辭回過神來,垂眼:“再也不會有人受那樣的苦了。”

“嗯”,穆安應聲,攥著蕭辭的手,緊緊的暖著,一點點替他撫平心中的傷痛,扯了一抹明媚的笑,道:“我信你。”

兩人立在小鎮警事的雪中,周圍迴盪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美成了一幅花。

沐珣不合時宜的咳嗽兩聲,看了蕭辭一眼,轉眼就衝著穆安過去,自然而然的站到她身邊:“同王爺說什麼呢?笑那麼開心”

“見過世子”,穆安拱手:“隨便聊聊,我倒是想問世子怎麼也來著了?”

沐珣不可置否:“我就是跟著你來的。”

“……”

“世子很閒?”蕭辭臉色不佳:“一路從京城跟到這,本王不得不懷疑世子的用心了,哦,本王差點忘了,世子上次去醉香樓可還滿意?”

氣氛冷了一下…… 沐珣避而不談。

“攝政王不用懷疑,本世子只是單純的關心王妃罷了”,沐珣還算平靜:“畢竟王妃的命也是本世子救的,當時王爺可不在王妃身邊,這份情本世子不跟王妃討,定要是跟王爺討的。”

蕭辭:“世子想要什麼?”

肅然的沉思片刻,沐珣沉聲:“先欠著。”

幾欲插嘴,可硬是沒一點點縫隙能插進去話,穆安打了個激靈,正好小鎮人多了起來,各家各戶都有人走動,時不時有人朝她們一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嚴寬做好事不留名的將整個鎮子都走訪了一遍,回來稟道:“王妃,已經依照吩咐將東西都送過去了,百姓都十分感激。”

由衷的笑了一下,穆安趁機溜了,她回頭悻悻的看了蕭辭和沐珣一眼,轉眼就跑了個沒影,跟著嚴寬在鎮子上走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