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寰將罈子收到儲物戒中,一本正經地催促道:“快,師兄在等你。”

凌霄這才咬牙切齒地盤腿坐下,元神進入了雲平秋體內。

程寰讓魏知守著他,自己則到了洞穴外佈下了陣法,以免其他人闖入。

另一邊。

凌霄踏入雲平秋的精神海後,險些被裡面肆意橫飛的劍氣颳得當場魂飛魄散。

好在他很快回過神來,竹簫化為墨綠色的結界,覆在他身上,這才朝著裡面走去。

程寰說得沒錯,雲平秋的精神海已經搖搖欲墜,亂成一團。

一團又一團的心魔像是黑雲一樣沉甸甸地壓在精神海的上方,密不透風,讓闖入其中的凌霄都快闖不過氣來,更何況是雲平秋。

不知什麼時候起,天上下起了窸窸窣窣的雨。

冷冰冰的。

往前越走,雨勢越大。

急急促促,密密麻麻,很快就像是有千萬根吸入銀髮的針芒從天上直直地掉落。

落在人身上的時候,疼痛難忍。

再往上,是一條蜿蜒的小路,路旁本該熱熱鬧鬧的商戶紛紛因為這瓢潑大雨關了門。

偶爾有行人路過也是行色匆匆,腳步聲在地上溼溼嗒嗒。

昏黃色的孤燈被大雨氤氳著,飄飄蕩蕩,一副隨時都會熄滅的樣子。

每當驚雷落下的時候,那孤燈更是聞聲一顫,拉成了一道又細又長的殘影,若是雷聲再大一些,恐怕殘影會直接攔腰一斷,融入黑夜中。

“酒。”一道清冷的聲音在悶雨中遙遙傳來。

凌霄猛地一顫,抬起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往前掠去。

前方,一個草堆起來的酒肆裡,雲平秋穿著劍宗弟子服,手裡的無問放在桌上,慘白的手指正勾起掌櫃的放在桌上的酒,面無表情地往杯子裡倒。

他的衣服上滿是斑斑血跡,被雨水浸透之後,血跡一點點暈染開來,看上去豔麗且詭異。

凌霄不由一愣。

雲平秋是從來不碰酒的。

有一次程寰和自己偷偷出去喝酒,被他抓住之後,他和程寰兩個人苦逼兮兮地熬夜寫了三百遍劍宗的禁酒令。

師兄怎麼會喝酒?

雲平秋沒有看見凌霄,他不太熟練地倒滿一杯酒後,悶不吭聲地往嘴裡一灌。

不知道是不是臉上都是雨的緣故,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異的青白色。

彷彿是一塊被泉水沖刷了數萬年的青玉。

一壺酒很快飲盡。

雲平秋側過頭想要招呼掌櫃的,恰巧一道驚雷落下,他仿若雷擊般,伸出去的手定在了原地,眼神死死地盯著前方數丈遠的地方,呼吸微重。

凌霄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

劍宗,酒肆,雨夜。

沾了血的弟子服,醉了酒的雲平秋。

一剎間,凌霄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是見過雲平秋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