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無聲無息出現一道倩影。女子容顏蒼白如雪,透著病態的美麗,如清晨的薄霧,縹緲易散。

明明是一副落難仙子的模樣,卻依舊姿態高貴。

忽然多出來一個人,莊蘭若臉上沒有震驚,她只是皺了皺眉,冷聲道:“你又來做什麼?”

“李無暇是我夫君,我不可能對他不利……”

話還未說話,便被女子強硬打斷:“若你心中不曾有過動搖,為何不將我的事,告訴他呢?”

女子聲音如霜雪一樣冷,字字珠璣:“因為你害怕。”

“凡人是無法對付修士的,只有修士才能對抗修士。你怕他為了對付我,從而恢復修為,導致你們的一世情緣早斷。”

“所以你不敢告訴他。”

莊蘭若咬著唇,心亂如麻,因為對方說中了她內心的陰暗。

女子輕輕笑了笑,語氣嘲諷:“就算他不恢復修為,你以為你就能守住這一世情緣嗎?自古多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

“修士駐顏,而時光敗凡人,十年後、二十年後,他依舊是這副相貌,你卻朱顏辭鏡,白髮斑斑,形如老木,即使你們情比金堅,但你還能直面他嗎?”

她佈下一道水鏡,莊蘭若緩緩抬頭,看見鏡中的自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了下去。

鏡中的人,有她七分神韻,臉上佈滿了皺紋,面板猶如核桃殼,溝壑分明,黝黑而粗糙。這是未來的她,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莊蘭若心神大震,隨後鏡中的女子,恢復年輕時的相貌,但依稀可見,她的眼角生出幾縷皺紋,烏髮中,也有了根不起眼的銀絲。

這都是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莊蘭若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頰。

女子口中,不疾不徐吟道:“一朝春華老,羞見有情郎。”

莊蘭若剋制自己不去想,可那些議論的聲音,瘋狂於她腦海中浮現。

她住在春溪鎮,常聽見大家誇讚李夫子神仙風采、天質自然、文采殊渥,她聽了,並不覺得驕傲,只會越發惶然。

她今年三十一歲,再過幾年,還能配得上這樣的李無暇嗎?

莊蘭若知道李無暇不會介意自己的老去,他的境界,早已達到,凡所有相,皆為虛妄的地步。

可莊蘭若做不到。

正如詩言,一朝春華老,羞見有情郎。

蒼顏白髮的女子,在見到依舊意氣風發的心上人時,心裡翻湧的不是愛意,而是無盡的惶然和害怕。

莊蘭若很早就陷在了這樣的泥沼中,她自欺欺人的過了幾年,便以為,自己不在意。

本來能早點發的,卡在這句詩上面了,總覺得差點意思,但改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