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少卿伸手捏住劍尖,他仰著頭,看病氣綿綿的清瘦少女,眼中堆滿了後悔。

“約素,我後悔了。”

他眼淚涕流,聲音苦澀:“你知道嗎,南海劍道中,宮家劍術排不上名的,父親、祖父,並非純粹劍修,人們提起宮家,只記得百年劍仙的宮茗心!”

“可宮茗心不是我們宮家的人,她越聲名遠揚,宮家人心裡的刺就扎得越深,融入血肉裡,時不時發作,很疼很疼……”

約素冷眼看著宮少卿懺悔的模樣。

他絮絮說道:“我與柳雲琳邀你來南海,本是真心的,約素,遊歷時的情分,並非作假……”

但後來怎麼就變了呢?

明明他們那時候,手中三尺青鋒劍,只……為天且示不平人的。

宮少卿鬆開劍尖,記憶重現眼前。

曾祖父、祖父、父親三代人的聲音,響在他耳邊,說,只要得了劍骨,他的劍道會走得更遠,他會是南海劍道,最耀眼的劍仙。

宮茗心已經是過去,唯有宮少卿這個名字,會名揚四海。

他遲疑、動搖、愧疚、最後心安理得。

宮家子弟,在劍道上的天賦,比下有餘,但和最高的幾座峰相比,實在是太不足了。

劍道留名的天才太多太多,唯獨少了宮家的姓名。

他是宮家最有希望的人,怎麼能讓大家失望呢?

宮少卿這樣勸慰自己,掩蓋內心深處的卑劣。

但——

在約素來南海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她天生劍骨,必能百年劍仙。

宮少卿知道,他開始變得嫉妒約素。

一步錯,步步錯。

宮家將會毀在當初的一念上。

他微微轉動脖子,看向自己的曾祖宮擎昌,已然落於下風。

約素喘了兩口氣,左手搭在握劍的手腕上,往前一刺,鮮血從宮少卿心口蔓延開。

她說過,會手刃了柳雲琳和宮少卿,如今做到了。

宮茗心冷淡的看著,面上沒有絲毫情緒。

千年了,宮家終於自取滅亡。

渚微扶著約素,眉宇間的憂愁越來越濃,她不斷為約素送入靈力,也只是徒勞。

忽然,頭頂傳來一道輕飄飄,欠揍的聲音:“她要死了啊。”

渚微猛地抬頭,防備地盯著雲檀,雲檀好似沒看見一般,身子半傾,湊近打量約素,得出結論:“她真的快……”

“死”字還沒出口,雲檀就被符珠捂了嘴,拉到一邊去。

她一雙眼睛微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符珠,不敢相信她這樣粗魯的對待自己。

雲檀指了指自己:“我可是救了你兩次性命的!”

“兩次?”

符珠一愣,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一抹清冷的月光上,她脫口而出:“萬相鏡那次也是你?”

她眼睛一眯,審視地看著雲檀:“你從那麼早就跟著我了?”

雲檀嫣然笑笑,嘴唇輕啟,無聲吐露幾個字:

長生結陣,步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