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婉兒似乎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周大夫一下便不樂意了。

“聽你這話,莫不是嫌棄我這老頭子做事兒不利索,想要將我趕回家去了不成?”

藥暉所累歸累,可週大夫卻也並不是撐不住,對於他而言,就不怕病人多,就怕讓他一身醫術沒有施展的地方。

當日為何願意來京城?還不是看著藥暉所名望漸長,幫沈婉兒的忙是一方面,周大夫更想的是自己能夠有點事情做。

這樣的日子對於周大夫而言是最舒坦的,若沈婉兒讓他回去,他還不樂意呢。

“師父這是哪裡話?我不過是怕累著您了。”

見周大夫還是胡攪蠻纏起來,沈婉兒心中不由得嘆息,她哪裡是有半分嫌棄周大夫的意思?

要知道,周大夫每日看診病人的數量比她還要多,這並非是沈婉兒偷懶,而是經驗之故。

她前世雖然已經開始行醫,可畢竟還算是年輕,足足兩輩子行醫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如周大夫的一半。

因此,即便沈婉兒醫術過關,在對待病人上頭,還是沒有周大夫有經驗。

若是當真算起來,周大夫都算是藥暉所一寶了。

倘若周大夫不是她的師父長輩,沈婉兒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思,甚至還會想著法的壓榨他的勞動力。

可然而很顯然,周大夫的身份並不是如此。

“我沒什麼可累的,若是你當真心疼師父,那日後多做些好吃的也就是了。”周大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他跟沈婉兒說的話並非是客氣,是真的喜歡現在的日子。

那沈婉兒還能說什麼?只能沉默的嘆息,“一切都聽師父的。”

這還差不多。

周大夫這才笑了起來。

“聽聞你在梁太傅家裡被人為難了?”左右空閒著,周大夫也想了解一下沈婉兒的近況。

說來慚愧,雖然每日沈婉兒都跟他在一個屋簷底下,可三進的宅院實在是大,除了在藥暉所與吃飯的時候,周大夫甚至都沒有見過沈婉兒幾次。

對於她身邊最近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那麼瞭解了。

沈婉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才導致而今的情況,說來這其中也有我的不是。”

這裡的醫患關係並沒有前世那樣緊張,因此,沈婉兒對病人也隨和了不少。

在梁老夫人的身體情況上,跟梁太傅是有些往好了說的,若是她依照著前世的經驗稍稍說重一些,而今梁老夫人出事,想來也不會有人能怪到她頭上。

而今梁太傅雖然口口聲聲說沒有責怪,但從他對梁明玉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來,他心裡對沈婉兒的本事卻也是隱隱有些嘀咕的。

說到底,還是她現在好日子過得太多,忘了最基本的謹慎了。

聽完了前因後果之後,周大夫無奈,“梁老夫人那樣的情況,你還能為她延命這些時日已經算是不錯了,此番確實怪不到你頭上,梁太傅那邊……”

“太傅大人並無責怪的意思。”至於梁家其他人嘛,那就不知道了。

不過想來,除了梁明玉之外,也沒有人會真的責怪沈婉兒,甚至她察覺到梁夫人對她的態度甚至還隱隱有些感激。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梁太傅雖然孝順,但是卻也不會時時刻刻都守候在梁老夫人身邊。

若說在老夫人身邊伺候最長時間的也就是梁夫人了,別看梁夫人也算是個孝順的,可婆媳畢竟還隔了一層。

日日在梁老夫人身邊伺候著,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麼,可梁夫人心裡想來也是隱隱有些不悅的。

而今梁老夫人去了,這個年紀算是喜喪,梁夫人除了悲傷之外,想來心裡也是鬆了口氣的。

這樣的心思說出來於旁人而言是不孝,可對於大夫而言,卻是人之常情了。

沈婉兒見過的喜怒哀樂不少,梁夫人的心思她不說全部都能察覺出來,但是隱隱也有了個猜想,但她卻並未告知周大夫知道。

“太傅並未怪罪便好。”周大夫是個知道輕重的,並未深問下去,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在跟病人及家屬的關係上頭,你要有些分寸。”

而今周大夫並不擔心沈婉兒的醫術不佳,他擔心的是沈婉兒不擅長人情世故,在這上頭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