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傅上前輕聲對母親解釋沈婉兒的來意。

老夫人渾濁的眼睛看向沈婉兒,眼中帶著幾分抱歉,“姑娘,讓你見我這樣的糟老婆子,嚇著了吧?”

沈婉兒與梁太傅對視了一眼,笑著坐在梁老夫人身邊,“您這是說的什麼話?俗話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太傅願意讓我見見家裡的寶貝,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嚇著?”

梁老夫人被沈婉兒哄得很是高興,“小姑娘就是嘴甜,不像是我家的小子,一個個潑猴兒似得,我家大朗也不曉得生個女兒來讓我稀罕稀罕。”

說著,她還有些不高興的瞥了梁太傅一眼。

都說老小老小,而今梁老夫人的性子語法像小孩子了,梁太傅一臉無奈。

“若是老夫人與太傅不嫌棄,回頭老夫人想跟女孩兒說話,我便來找您。”沈婉兒安撫的對梁太傅笑了笑,雖然沒有把脈,但是梁老夫人這樣的年紀,還是要高興一些對身體才好。

梁太傅鬆了口氣。

“你願意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老夫人,這次我來是受太傅之託為您診脈的,您若是相信我,便讓我把下脈吧。”

梁老夫人擺了擺手,“這有什麼不相信的,聽大朗說,你的醫館最近在京城可有名了,只可惜我不便出門,不然真想去看看。”

她將手腕放在沈婉兒跟前,沈婉兒也不用帕子,直接便抹上了梁老夫人的脈搏。

“姑娘,結果就算不好也不打緊,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多年,也活夠了,這個年紀去世啊,算是喜喪呢!”

“娘!”梁太傅紅了眼眶,即便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是在母親釋然的時候,他卻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他幼年喪父,依靠著母親一點點的撫養長大,對於母親的孺慕之情十分深厚,即便而今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是天下人敬仰的帝師,但是在母親的面前卻還是個小孩子。

沈婉兒瞥了梁太傅一眼,“您的身體健壯著呢,梁公子年紀還小,還等著祖母看他成家呢。”

“老婆子哪裡能活到那個時候哦,只要能看到浩哥兒長大便好了。”梁老夫人聽著沈婉兒的話很是高興,但是卻還是擺了擺手,狀似不在意。

沈婉兒哄了好一會兒才將梁老夫人哄好,跟著梁太傅出門去。

“請沈大夫明言,我孃的身子如何了?”梁太傅微紅眼眶,輕聲問道。

“確實是油盡燈枯之態。”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稍微有一點經驗的大夫便能夠看出來,見梁太傅滿心失落,沈婉兒斟酌了一下,“若是太傅願意花大力氣挽救,我有把握,至少能讓老夫人再活兩年左右,當然,這實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之下。”

人活著意外便不會少,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沈婉兒確實是有這個把握,可若是意外她也沒有辦法。

梁太傅眼前一亮,沒有一口應下而是問道:“那若是不行挽救,我母親還能活多久?”

沈婉兒微微抿唇,心裡算了一下,“若是不行挽救的話,至多到立春之時。”

還有一個月便過年了,按照沈婉兒的話說,若是不做任何挽救,梁老夫人便只有三個月可活了。

梁太傅沉默良久,忽的對沈婉兒作揖到底,“請沈大夫全力施救。”

沈婉兒想了想,“光我一人不行,藥暉所還有病人等著,我無法全天候的在太傅府上,您最好還是再請一位醫術上佳的大夫在家中住著,以防不測。”

若是可以的話,梁太傅自然是想要沈婉兒留在太傅府住下的,可然而她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女兒家。

他還有沒有成婚的兒子,沈婉兒住下不方便不說,她也不會同意,畢竟梁老夫人的命是命,可旁的病人的性命也是命啊。

雖然跟沈婉兒見面不多,但是梁太傅得來的訊息告訴她,沈婉兒從來不會因為身價來看一個人性命的輕重。

在她心裡,不管是皇親貴胄還是百姓農商,性命都是一樣的珍重。

因此不用想便知道,這話提出來沈婉兒不會同意。

所以梁太傅將這樣的主意在心裡轉了一圈便放下了。

“我曉得了,回頭便讓管家去請。”

沈婉兒頷首,“有些東西需要太傅去準備。”

在梁太傅的帶領之下沈婉兒列出一張單子,裡頭七七八八的都是給梁老夫人用的東西。

要吊命,自然不是尋常之物,光是單子上的這些便不止萬金。

可梁太傅卻不在意,他雖然為官算是清明,可畢竟是帝師,皇帝賞賜的田莊每年都有富餘,而且梁家人貧苦出身大多不會揮霍,因此梁家的家底雖然不算是十分厚實,但是為了母親,這些銀錢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