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世界,大明崇禎元年八月。

京師附近,赤地千里,陝西飢,延、鞏之民相聚為盜。

陝北府谷農民王嘉胤集結一群饑民造反,並與此前起義的白水縣王二等人匯合,將義軍的規模擴充套件到五六千人,自此正式拉開了這場大規模農民起義的序幕。

不久後,王二與王嘉胤率眾南進,駐軍於黃龍川。

同時,陝北的高迎祥在安塞舉旗造反,王左掛、飛山虎、大紅狼在宜川舉旗造反,王虎、黑煞神在洛川舉旗造反,王和尚在延川舉旗造反,王大梁在漢中南部舉旗造反,周大旺在武都插旗舉反……

短短旬月,關中各地烽煙群起,遍佈陝西全境及甘肅東部。

起義軍所經之處,殺貪官,破監牢,開糧倉,濟饑民,風靡渭北。

山西巡撫耿如杞帶兵平叛,卻被起義軍擊潰,不得已向西退去,延綏總兵吳自勉與甘肅巡撫梅之煥亦是兵敗如山倒,潰兵被起義軍擒獲,加入其中。

前陝西總督武之望自殺,總督之職空置許久,無人繼任,朝中群臣紛紛聞陝西而色變,生怕被皇上抓去陝西平叛。

一時間,起義軍的聲勢越來越大,頗有些席捲全國的架勢。

“聽說崇禎打算詔令楊鶴為三邊總督,圍剿起義軍?”

林中天抱著趙憶寧行走在戚家村後山的山路,語氣調侃地問道。

“楊鶴……”趙立河挑了挑眉,抱著趙憶安搖頭道,“碌碌無為一庸臣罷了,比起他,他的兒子楊嗣昌倒還算有些能力,只可惜品性不佳,我頗為不喜。”

林中天冷笑一聲:“不作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單憑這句詞,他就該死!”

這兩句話是楊嗣昌在崇禎十二年十二月,刻榜懸賞通緝張獻忠時,於榜文上張獻忠的頭像旁邊題的一首《西江月》裡的詩詞,大意是嘲諷這些起義的農民,詢問他們為什麼不安安靜靜地餓死,偏要螳臂當車造反呢?

這句話不僅噁心無恥,甚至還有些反人類的意思在裡面。

趙立河聞言卻搖了搖頭:“大哥此言差矣,楊嗣昌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以他的政治情商,還說不出這種反人類的話,朱明朝廷也是要面子的,崇禎尚且數次下罪己詔,還組織了不少和尚和道士做法事祭奠災民,楊嗣昌怎敢有這個膽子。”

林中天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這句話不是他說的?”

趙立河解釋道:“我也不確定,只是有被篡改的可能,畢竟另一個版本的‘不作安分降將,效尤奮臂螳螂’更符合整首《西江月》的詞意以及朝廷的政治傾向。”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即便沒有此事,我也不可能用他,應該說,整個明末朝廷能入得我眼的重臣沒有幾個,孫傳庭、盧象升算是其二。”

林中天饒有興趣道:“那洪承疇呢?”

趙立河搖了搖頭:“叛徒有什麼好說的,哪怕有能力的叛徒,也是叛徒,我泱泱華夏從不缺少有能力的人才,何必在一個未來的漢奸身上白費力氣。”

兄弟二人各自抱著一名孩童,一邊行走在山路上,一邊議論著天下大事。

除了同盟會的成員外,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抱著兒子的青年,才是這場愈演愈烈的農民起義背後真正的罪魁禍首。

眼見著乾女兒寧寧在自己懷中睡著,林中天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壓低聲音道:“你現在已經拿下了漢中和關中等地,不打算搬家到西安城嗎,那裡可是古都長安,而且距離空間座標更近,很適合你臨時定都,將來也能出關中,奪天下。”

趙立河聞言面露猶豫,搖頭道:“再等等吧,西安城裡有秦王府,當年在朱由檢身邊時,秦王與我關係不錯,貿然搬到西安城,很容易被他認出來。”

林中天皺了皺眉:“認出來又如何,伱現在已經有席捲天下的力量,何必再藏著掖著,別跟我說什麼廣積糧,緩稱王,這是普通人稱王稱霸的良策,在你身上可不適用!”

“大哥所言,我當然知道。”

趙立河苦笑一聲,低頭望著懷中熟睡的趙憶安輕聲道:“只是安兒與寧寧年紀還小,我想以普通父親的身份多陪他們幾年——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等我真的從暗處走上臺面,他們兩個再想有一個正常的童年就很難了。”

“這倒確實。”

林中天點了點頭,伸手捏起寧寧脖頸間的勾玉吊墜,往裡面補充了點灰霧。

很快,二人逛了一圈,回到了戚家村,途中趙憶安從睡夢中醒來,抓著許久不見的林中天和趙立河說個不停,交談聲將寧寧也吵醒了一次。

趙立河瞪了趙憶安一眼,後者馬上縮殼,壓低聲音,免得吵醒妹妹。

回到家中,還未進門,一隻小老虎便從房簷上跳下來,歡快地圍著林中天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