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萍萍咳了兩聲,低聲道:“陛下,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慶帝瞥了他一眼,忽然輕嘆道:“你可記得,當年太后徵收葉家,用的什麼名義?”

陳萍萍輕聲道:“謀逆。”

“嗯。”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道,“當年你跟範建也贊成這個提議,畢竟是小葉子留下的東西,一不能亂,二不能放,在她離去之後,就只有皇室才有這種能力收攏,保護葉家這些產業繼續運轉下來。”

“不錯。”陳萍萍平靜地說道,“當初我們覺得,既然人都已經去了,安個什麼罪名,想必她也不會介意,只是沒想到十七年後,反而變得有些棘手。”

皇帝冷冷道:“有什麼好棘手的,旨意出自朕口,朕便將葉家平反了,這天下又有誰敢說三道四?”

“不可。”

陳萍萍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般反應,似乎有些出乎了陛下的意料。

只聽陳萍萍繼續道:“陛下對範閒那孩子存著憐惜之意,但此事萬萬不可,畢竟,陛下您還是要考慮一下太后她老人家的感受。”

慶帝皺著眉頭道:“……你覺得該怎麼做?”

陳萍萍笑道:“置之不理,讓範閒死不認賬。”

慶帝嘆道:“這樣處理,範閒不免尷尬,伱讓他在朝中如何自處?”

陳萍萍臉色不變:“接手內庫和監察院,本就是孤臣之舉。”

慶帝笑罵道:“你這老東西,就這麼想坐實他的身份,讓他繼承監察院嗎?”

陳萍萍也笑道:“監察院乃國之重器,必須由陛下掌控,院長之位要麼由陛下親自指定,要麼就得交給皇室中人,但若是皇子掌權,免不了會生出謀逆之心。”

“舉國上下,唯有範閒的身份,最為合適……”

慶帝微微頷首,顯然對陳萍萍的判斷非常贊同。

陳萍萍望著他的表情,忽然又問道:“不過陛下,長公主那邊……”

慶帝回過神來,臉上笑容漸漸收斂。

沉默片刻後,他揮手道:“且看她接下來如何行事吧!”

陳萍萍不依不饒道:“若是長公主來陛下面前落井下石呢?”

慶帝緩緩道:“那就等使團離去後,讓她滾回自己的封地!”

陳萍萍坐在輪椅上拱了拱手,神情恭敬。

他知道,將長公主驅逐出京,已經是皇帝最重的責罰了。

而這責罰,也只是因為她私下籠絡監察院的朝廷重臣,其他的行為,哪怕之後的出賣言冰雲,也不過最多被皇帝罵上兩句。

這就是皇室,慶國高高在上的天龍人。

就在陳萍萍心中譏諷的時候,慶帝看了他一眼,忽然苦笑道:“朕這一生,也算風光,卻沒料到自個猶在壯年,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身邊除了你與建哥兒,竟是找不到個完全信任的人。”

“……”

陳萍萍愣了一下,剛想說些什麼,慶帝便揮了揮袖袍。

“去吧,朱格背叛監察院,其罪當誅,你去把他處理了吧……”

“臣……遵旨!”

陳萍萍拱手稱是,一旁候著的候公公立刻上前,推著輪椅轉身離去。

只是轉身之時,陳萍萍眼底最深處閃過一絲冰冷與殺意。

……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