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好好一閨閣姑娘的畫像成他的收藏品,算個什麼事。

裴沐心後知後覺瞥見一側的兩人,眉頭一動,噫,怎麼還沒走?

悄無聲息收回視線,她笑意不減拉著元初瑤,擋住那兩人的視線:“幾日不見,瑤兒嘴巴怕是抹了蜜,咱們邊走邊說,不然祖母等不及出來尋人,看我拉著你說話,定要掀了我的頭蓋骨,罵我笨丫頭。”

元初瑤跟著抬步,聽著表姐一貫的調侃,忍不住笑出聲,配合的哼一聲,一副我才不信的模樣:“表姐淨會胡扯,姥姥委屈壞了,她何時動過你分毫,你怕是想將姥姥形象塑造得十惡不赦,讓旁人不好接近,你才好獨自霸佔姥姥的寵愛。”

裴沐心呦呵一聲,作怪般的撓了撓她的手心:“你這小丫頭,許久不見還學會了瞎掰亂造,我等都是祖母祖母的喊著,偏生你不喊外祖母,搞特立獨行,喊姥姥,霸佔祖母寵愛的,分明是你這小機靈鬼。”

忽而想到將軍府裡幾位慣會來事的作精,她又添上一句:“嘴皮子利索些也好,免得受了欺負,扯不過對方,白白受氣,可不就虧大發了。”

以往只覺得表姐話裡有話,相處起來分外難受,如今換個心境,方才明白,表姐是生怕她多想,又怕她不多想,才會一邊提點,一邊不把話說得太明白,免得受高氏蠱惑的她心生反感。

元初瑤心下感動,“莫要總問我好不好,表姐近來可好,都在做些什麼?”

裴沐心摸摸小表妹的腦袋,滿心憐惜,這丫頭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突然變得格外懂事:“我生活無憂,自由自在,常與友人小聚,一群小娘子或對弈,或看書,也不拘什麼書,什麼怪異雜談、史書,皆有涉獵,看的似懂非懂,日後我給你發帖子,給你介紹幾個小姐妹,認識認識。”

甭管怎麼了,劃拉到她的地盤來,總能護著瑤兒不讓受委屈。

呵!若是讓她知道誰敢欺負瑤兒……

元初瑤對此異常感興趣,她唯有楚姐姐一個朋友,平日裡鮮少來往,偶爾匯聚,多是和楚姐姐的其他好友一起,也不大融得進去,多數時候還是在某個宴會中與楚姐姐相約到某個角落看熱鬧。

不曾想表姐的日常生活竟如此豐富。

她泛起陣陣名為心動的漣漪:“我真的可以一起嗎?我什麼都不太會。”也就會跳個舞,畫個畫,吹吹嗩吶拉拉二胡什麼的,前世還因此被元初雪在賞花宴中‘一不小心’說出吹嗩吶的事情,惹來嘲笑。

至於她為什麼會學這些,就要得益於高氏的教誨了。

即便是遭受嘲笑,高氏還哄她 ,說是別人不懂欣賞,偏她就這麼信了,若是能夠回去,真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讓自己知道什麼叫做人間險惡。

還真別說,她賭氣越學越深,反倒是對這傳承幾百年的樂器,有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愛。

她這般不安,倒是讓裴沐心更添心酸,卻不曾表現出來,反而張嘴就是說笑,寬慰她:“當然能一起,你不會不要緊,我們可以教你,那幾個小姐妹,最好為人師,能得你這張白紙,指不定興奮的給你多添幾筆,教出個‘五毒俱全’的好學生。”

便是沒多少緊張,反倒是被說出幾分緊張來。

元初瑤從表姐的話語中聽出她對那些小姐妹的喜愛與認同,忍不住也跟著看重,越是在乎就越是希望能得個好印象,如今想來,她若是也有那麼一群仗義的小姐妹,誰敢欺負她,一人一句話,都能讓對方啞口無言。

果然,她打心底還是非常向往元初雪前世那些仗勢欺人的名場面。

“那我定要好好表現。”元初瑤握拳給自己鼓勁。

裴沐心笑看著她,猶如老鴨子教會小鴨子游泳那般欣慰。

兩人說說笑笑,步履不停,行至松陽堂。

掀簾進去,元初瑤在門口忽而停住腳步,看著堂屋中閒庭信步給花澆水的老太太,心裡緊繃許久的情緒,有一剎那的鬆動,險些失態,望著笑容寬和的姥姥,便覺得可以傾瀉所有的委屈,扔下那些沉甸甸的仇恨,撲向她的懷裡尋求慰藉,思緒回到遙遠的過去。

過去的年月裡,她尚且處於懵懂期間,姥姥常常撫著她的頭,自言自語的絮叨著:“日後定要給瑤瑤找個好人家,咱家瑤瑤長得如此好看,沒權沒勢的養不起,有權有勢盛產多情人,不好找啊不好找,還是直接嫁到姥姥家好了,誰敢不疼你,老身就掀了他的頭蓋骨。”

可惜,她辜負了長輩們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寵愛,到底還是被個破爛貨給騙了所有。

可罵那人是個爛貨,那她自己就是個傻缺,滿腦子的情情愛愛,好似沒了便會死。

後來發現,活不下去的理由有很多,卻不是她心中所謂的愛情。

好在最後,她這拎不清的孬貨,到底雄起了一回。

想到最終捅死那兩人,似乎胸腔內都盈滿勇氣。

“姥姥……”

淚水決堤,元初瑤忍不住,聲音啞了,哭得及其難看。

一份勇氣,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資格求安慰,便不管不顧的哭個痛快。

裴沐心拉著小姑娘,震驚又僵硬的看著她,無措的看著扔掉水壺的老太太,脫口而出:“我沒欺負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