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青絲作此別,白髮蒼蒼不得見。

權傾世沒有遇見過比蘇好意更令他驚豔的人,他的心迄今為止只動過一次。往後餘生,也多半不會再起波瀾。

他無比渴慕,卻從未得到。擦肩而過,從此再無交集。

以後的歲月,他只能靠回憶來填補心中的缺憾。

那本就不多的回憶,將作為此後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慰藉。

多一點回憶,就能夠讓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多一分暖意吧!

權傾世在心裡苦笑,笑自己像個乞丐。

可是他也在一瞬間看透了很多,哪怕蘇好意對他不曾有過一絲愛戀,哪怕從此之後她將自己遺忘。

那又怎樣呢?

他還是為她心動,還是無比愛她,還是願意為了她忍著痛放手。

什麼都不為,不為得到,不為佔有。

只為她曾讓自己的心那般悸動,便也值得了。

於是權傾世和蘇好意來到了至味居,依舊是二樓朝北的那個雅間。

不等蘇好意開口,權傾世便熟練地點了四道菜。

桂花糖蓮子、四美鱸魚、黃酒酥蹄和芸豆瓜片。

這正是當初蘇好意請他吃飯時所點的四道菜。

“大人真是好記性。”蘇好意笑了,她也還記得這四道菜。

只是她不知道,在那以後權傾世每隔些日子便到這裡來,每次點的菜也都是這四樣。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融洽,雖然權傾世依舊沉默寡言,但蘇好意一直在旁邊講笑話。

這次的賬還是蘇好意結,就像她第一次請權傾世吃飯一樣。

出了酒樓門,蘇好意正式向權傾世告別。

她笑著把一隻護身符遞給權傾世,說道:“這個護身符是我替吉星求的,但是沒能給他戴上。就轉贈給你吧!也願你平安順遂,能得善終。”

這番話說給旁人不大合適,可說給權傾世卻是再妥當不過的。

無論是他所處的地位,還是他做過的事,都是很難得善終的。

權傾世把護身符接過來,揣進了懷裡。

他始終未再開口說話。

蘇好意上前抱了抱他,然後鬆了手退開,說道:“權大人保重,八郎走了。”

她沒能看到在方才擁抱的時候,權傾世眼裡的淚光。

她只是笑著揮了揮手,向遠處的楚腰館走去。

權傾世在山後望著她,綠樹濃蔭,街市綿長,她漸行漸遠,再也沒有回頭。

夕陽只剩小半個,戀戀不捨地攀在牆頭上,黃昏的風還帶著些許燥熱。

這不過是漫漫人生中司空見慣的一天,卻註定要被銘記至死。

權傾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曾深切濃烈地愛過一個女子。

她就像此時炎夏日落時孔雀紫的天幕,躁動方息,欣喜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