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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腰館人心惶惶,後院的兩個婆子染了時疫,已然被帶到北大營去了。

最怕的就是廚房和打雜的人,他們平日裡一天總要和那兩個婆子打幾回照面的。

其他人也憂心忡忡,就算沒跟那兩個確定染病的離得近,確是同廚房的人都見面的,何況就在一座樓裡,又不是隔得多遠。

且如今官差已然把這裡圍了起來,不許一個人出去。

每日有官府僱的人把米菜送到門前,放下擔子離開,楚腰館裡的人再出來拿。

自然是要算錢的,比平日裡要貴,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奼兒姨早起才唸了經,桌上的清粥小菜一口沒動。

“您老可是沒胃口?怎麼也得吃些。”軟玉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雖然她還算看得開,但架不住有膽小怕死的,半夜裡哭鬧,她還得過去解勸。

“人是鐵飯是鋼,怎麼能不吃飯呢?”奼兒姨慢條斯理地喝著粥說:“真到了這一步,也是沒法子活一天算一天吧。”

“您老一向看得開,”軟玉笑著坐下來,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一邊看那上面的畫一邊說:“依我說還是八郎不在這裡的緣故,否則你必定也擔心。”

奼兒姨聞言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又喝了一口粥。

只是她的早飯還沒吃完,樓下便吵嚷起來。

奼兒姨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垂著眼簾聽了聽,是笑笑和翠竹吵起來了。

軟玉咳了一聲,說道:“這兩個丫頭咬群騾子似的,待我下去說說她們。”

奼兒姨卻叫住了她:“還是我下去吧。天天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早晚鬧卷堂大會。”

說著款款站起身來,軟玉連忙開啟門,扶著奼兒姨下了樓。

雖然吵架的原本只有兩個人,但旁邊的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等到奼兒姨她們到了樓下,便已然吵成一團了。

“這是鬧什麼?!”奼兒姨不大有生氣的時候,因此今日不過是略微嚴厲些,眾人便都閉了嘴。

“這時候眾人心焦,難免火氣大些。吵便吵了,也不必放在心上。可是有一宗,這麼吵若是有用、可以保命,大夥兒可盡情地吵,就是把天吵下來我也不管。”

奼兒姨說這話的時候,拿眼睛把在場的眾人都溜了一遍,人人低頭。

“方才你們吵鬧,我也聽了幾句在耳朵裡。”奼兒姨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也不過是早知如此,就該搬到外頭去住。又或者說不該貪便宜叫莊子上的人給送菜,以至於後邊的兩個媽媽染了瘟疫。這都是馬後炮了,沒什麼意思。俗話說,早知三天事富貴一千年。可誰又有多少前後眼呢?更何況誰又能保證你搬到外頭去住就不染病了?宋婆子的當家的,不是就住在外頭嗎?如今城裡城外都鬧得兇,誰知道哪一塊地方是淨土?”

“是啊,這個時候大夥兒還是穩住了心,消停待著吧。所謂的天作人受,一切只能憑命罷了。”軟玉也開了口:“越是這個時候越該和和氣氣的,都不是三歲孩子了。”

“回各自屋裡去吧,天氣也不冷,把窗戶都開啟,人都說了要多通風才好。”奼兒姨揮揮手,讓眾人散開。

蘇好意得知楚腰館有人染了病,不由得心急如焚。

立刻收拾的東西想回來,卻不防司馬蘭臺回醫館來看她。

蘇好意知道司馬蘭臺是無論如何不允許她跑回去救人的。因此便不跟他提起這事,只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見他面上顯露疲態,十分心疼,說道:“如今可治得怎麼樣了?摸得上頭腦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