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夫子藏酒的地方她一清二楚,摸出來兩小壇梅花酒。

又從懷裡摸出用紙包著的蜜餞來,邊吃邊喝,自得其樂。

也許是太久沒喝酒了,也許是心情不舒暢。

總之,一罈酒不知不覺就見了底。蘇好意晃了晃,有些不甘心地把空酒罐放到一邊,又摸過了另一罈。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蘇好意乾脆唱起了李青天平日裡最愛吟唱的《行路難》。

給丹鳳夫子看管屋子的人從外頭進來嚇了一跳,屋裡黑魆魆的,還瀰漫著酒氣。

走近一點兒才看清是蘇好意,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八郎啊。你好些了嗎?怎麼跑到這兒來喝酒來了?”

儘管有許多人看不慣蘇好意,可陳伯在丹鳳夫子身邊服侍了許多年,反倒挺喜歡蘇好意。

“陳伯,你回來啦!”蘇好意強睜醉眼,努力證明自己沒醉:“我不打擾你了,這就回去了。”

“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人可不成。等著,還是我把你送回去吧。”陳伯見蘇好意喝醉了,生怕她摔著。

蘇好意卻像所有喝醉的人一樣,嘴硬的不得了,死活也不讓陳伯送她。

一邊說一邊出門去了,而且還走的飛快,陳伯根本追不上。

此時正是農曆十五,月光明晃晃地照著,蘇好意嘀咕一句:“這麼亮,陳伯還說黑燈瞎火。”

又疑惑地四處看了看,嘀咕道:“怎麼這麼安靜,人都跑哪兒去了?”

按理來說,這樣可愛的明月夜正應該是男男女女相邀賞月,卿卿我我的好時機。

那些躁動的師兄們,怎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她不知道的是夫子們怕各處的弟子因為打擂的關係互相報復。索性要求眾人晚飯後都回各自的住處去,不準隨意走動。

蘇好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時不時打個酒嗝。

晃盪到亂紅碧波那裡,酒勁徹底上來了,她自知不能再走。

又何況她白天睡多了,此時還不困。

又不想回青蕪院,不想見司馬蘭臺。

蘇好意慢吞吞爬到赤尋木粗大的樹幹上,仰面躺了下來。

透過濃黑的樹幹和殷紅的花朵去看天上的月亮。

“真是人間仙境啊!”蘇好意喟然長嘆。

水裡一個月亮,天上一個月亮,天和水都是那樣清明,彷彿最純淨的璧琉璃。

赤尋木的花香氣很輕微,似有若無。

常常毫無徵兆地落下,不待枯萎,亦毫不留戀,就那麼大一朵訇然墮下。

蘇好意覺得這花不需要人惋惜,因為它也從不憐憫自己。

月華如銀霜,潑天灑下來,讓原本美麗的景色更加如夢似幻。

蘇好意心裡生出無窮無盡的悵惘,她望著月亮,不知怎麼忽然間就四大皆空了。

如果讓她此時此地死去,她也不會拒絕。

毫無痛苦地死去,就像睡著一樣。

腳步聲由遠及近,蘇好意雖然醉著,也聽得出是誰的腳步聲。

可她一動也不想動,不想司馬蘭臺找到她,不想和他說話。

可司馬蘭臺還是走了過來,蘇好意乾脆閉起眼睛裝睡,畢竟裝睡的人更不容易被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