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裡面走出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穿著粗布衣衫,但乾淨整潔,圓臉細眼,嘴角似乎總帶著笑意,看上去十分可親。

雲青見這女人低低叫了聲“師孃”。

“別跪著了,快起來吧!天都晚了,趕快回家去。”師孃說著將雲青扶了起來,他跪的有些久,起來得有些慢。

“這個拿著,”師孃說著把手裡的飯籃遞給雲青:“這裡頭有些飯菜,你拿回去熱熱吃了吧。”

自從雲青來這裡讀書,師孃一直都很照顧他。

雲青接過飯籃,恭敬地道謝。

“你師父就是那個倔脾氣,他罰你是怕你出差錯,”師孃又說:“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夫子是為了我好,我心裡很感激。”雲青絲毫也不怨懟。

“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他對你期望頗高。這籃子裡還有兩部新書,是他買給你的。本來前天就想給你,誰知你逃了學去河邊看熱鬧。他自然生氣,偏偏你又不肯解釋,他自然就更動氣。”師孃說:“你若是好好的解釋解釋,說不定也會少受些處罰。”

“我不解釋,並不是在和夫子置氣。錯就是錯了,倘若狡辯就更是大錯特錯。”雲青道:“我跪著也並不是因為夫子罰我,而是錯了自然要受罰。”

“好啦,快回去吃飯吧!你娘還在家裡等著呢!有衣裳被褥要拆洗的,儘管給我拿來,千萬別見外。”師孃笑著對雲青說。

“多謝師孃,那我先回去了。”雲青深深鞠了一躬,從小到大對他好的人屈指可數,所以他都格外珍惜。

雲青回到家,邱氏又拉尿在了炕上,他面無表情地清理乾淨。

然後把師孃給的飯熱了,先餵給邱氏,之後自己簡單吃了一口。到自己的屋子裡點起燈,開始認真攻讀。

熬過了殘冬,日子漸漸好過,起碼不必再冷得瑟縮。

雲青在燈下如飢似渴地讀著書。他的屋子十分簡陋,除了一張舊床,只有一隻缺腿的木桌。

他讀書的時候有個習慣動作,總是時不時地摸向木桌裡頭的一個地方。

那裡有他偷偷刻下的三個字——蘇八郎。

一筆一劃,用了十足的心意。

白蠟燭的燈芯有些長,燭火跳躍得厲害。一隻小飛蟲繞著燈焰飛,翅膀被灼傷了,斜斜落到地上。

夜風有一點點涼,帶著春天特有的潮潤氣息透過窗欞,這樣的時刻總令人想要喝上一杯鵝雛酒,帶著微醺入夢。

墨童看著司馬蘭臺欲言又止,公子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總是愛發呆。

不過發呆的公子也是出塵的俊逸,尤其是指腹輕撫唇瓣的樣子,倘若被那些姑娘們見了,只怕得發瘋。

“啪!”燈花爆了一下,司馬蘭臺微微回神。

墨童趁機上前:“公子,時候不早了,小的伺候您歇了吧!”

“也好。”司馬蘭臺終於起身:“取件中衣過來。”

“前兒夫人叫人把公子的厚衣裳收拾回府去,中衣也拿回去洗了。如今只在衣箱裡剩了一件中衣,還是之前蘇公子穿過的,不過不髒,公子看使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