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蟬初唱,沉香的煙靄緩緩升騰,氤氳了碧紗窗。

內室岑寂,玉枕生涼。

蘇好意縮成小小一團,臉朝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司馬蘭臺緩步走進來,帶進一縷藥香,向床上的人輕聲道:“該換藥了。”

蘇好意低低應了一聲爬起來,從昨日午後,司馬蘭臺便給她服了安神湯藥,讓她睡了半天一夜,可此時蘇好意的精神卻並不好,整個人悶悶的,像此刻院中枝頭蔫蔫的葉子。

“毛婆婆說你早飯吃的很少,不合胃口麼?”司馬蘭臺坐到床邊,一邊開啟藥箱一邊問。

因為早起來了一個重病人,司馬蘭臺去前頭醫治,所以沒和蘇好意一起吃早飯。

“不是的,只是我如今只能在床上躺著,不能活動,所以不餓。”蘇好意故意讓聲音聽上去輕快些,但多少帶著幾分強顏歡笑的味道。

蘇好意其實是個很善於掩藏情緒的人,可現在的心緒實在太糟糕,無論如何遮掩還是多多少少會流露出一些,又何況是在她一向不設防的司馬蘭臺面前。

“我知你心裡不好過,”司馬蘭臺沒有避諱,有些事不能迴避,越迴避越痛苦:“但往事不可追,不要太過自苦了。”

“公子是不是覺得我很愚鈍,不能開解自己?”蘇好意自嘲,她也知道這樣於事無補,可就是忍不住心裡難過。

“不是,換做我自己,也會難過。”司馬蘭臺說著輕輕解開蘇好意腿上的紗布:“自責也好,心痛也罷,終究做不到無知無覺。”

蘇好意沒再說話,神情有些呆滯地看著司馬蘭臺給自己換藥包紮。

收拾好後,司馬蘭臺拿出一幅手帕來遞給蘇好意:“不必忍著,想哭就哭吧。”

蘇好意本來覺得自己還能忍住,司馬蘭臺一遞手帕她鼻子就開始發酸,之後眼淚就怎麼也止不住了。

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痛自己終究還是沒能保全玉如璧。如果自己再睿智一些,會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然而這一切都是假設,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司馬蘭臺也不勸她,就在旁邊隔一會兒遞隻手帕過來。

直到蘇好意把憋了許久的眼淚一股腦都流完,他才又遞過一杯水來。

蘇好意雙眼紅腫,啞著嗓子道謝,鼻子不通氣,只能喝口水喘口氣。

“讓公子見笑了。”蘇好意覺得自己很丟人:“還浪費了這麼多手帕。”

“無妨,心緒太過鬱結容易生病,哭出來會好些。”司馬蘭臺又從一箱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白玉盒子:“將這裡的清露塗抹在眼睛周圍,很快就能消腫了。”

那清露也不知是什麼做成的,像水一樣透明,帶著淡淡的清香。塗抹的臉上清清涼涼的,像晨風拂過,特別舒服。

“公子一定看出來玉姑娘就是之前在花魁大會時幫我的王公子,我們雖然早就認識,但真的是清清白白的。”蘇好意認真向司馬蘭臺解釋,她不希望任何人誤會玉如璧。

“我信。”司馬蘭臺點頭。

“唉,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就好了,”蘇好意無限惆悵:“人言可畏,我雖然不怕,可玉小姐卻因此毀了名節,我真是……”